極道天師觀 作品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另類的人生(一)

  過一會,張小嫻就要被拉到城郊的火葬場燒了,按說,憑我和張小嫻過命的交情,他的火化儀式,我應該去。但,我生性膽小,殯儀館還有停屍房什麼的地方,不乾淨的東西有點多,我不是很敢去,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離開了栓自家,走到單元樓門前,煙癮犯了,開始從兜裡掏煙……掏了半天煙,還順帶掏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怪哉,我什麼時候兜裡有這麼張皺巴的紙呢?”自言自語後,我展開了紙條,歪七扭八的十個字,赫然在目。

  “要想安然無恙,參加火化。”

  我本能地心裡啐了一口,“媽的,誰這麼無聊嚇唬老子。”全然不把紙條上的警告當回事,隨便一揉,就扔了。

  偏偏就是這麼巧,一塊香蕉皮砸在了我的臉上,我心裡一驚,害怕地連連對著地上的紙團拜了拜,唸叨:“對不起,對不起,小的不知冒犯,我一定參加張小嫻的火化。”

  也就是這個時候,殯儀館的靈車來了,後面還跟了兩輛大巴,幾個黑色素服的工作人員上去把靈柩抬進了車裡,我也就跟著上了大巴。遺體告別儀式上,工作人員將包裹屍體的黃布掀開,讓家人還有親朋好友,圍繞著張小嫻的屍體轉圈緬懷,再過一會就真的連屍體都看不見了。由於屍體化妝師高超的化妝手藝,張小嫻不像死了,倒像是睡著了,就連被水浸泡的浮腫都沒有。我還盼望著,張小嫻還會再次坐起來,就如當初死而復生的那次,但這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後來,我也是聽殯儀館的學徒工跟我說,這次是徹底的淹死了,不過淹死的屍體用乾燥劑就可以把屍體的水分給吸出來,完全沒有腫大的痕跡。

  張小嫻本該在十好幾年前就死了,靠著我的長命鎖,硬是多活了這些年,還娶妻張若虛了。只不過,這個死劫,張小嫻還是沒有躲掉,如果,不還我長命鎖,他還會活著,但,沒有如果。

  告別完了遺體,我藉口上廁所,又把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拿出來看了看,心中暗忖:“我的這個長命鎖裡面的黃符到底有多厲害,能有這麼好的護人平安功效,該不會是一般的平安福那麼簡單吧?”我是該去探索還是該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時候,我的腦子裡有兩隻蟑螂在打架,它們一個叫好奇,一個叫警惕,輪番對我頭腦轟炸。

  好奇說:“這是你的宿命,快去挖掘真相。”

  警惕說:“不要靠近,你越是去接近真相,你就離死亡越近。”

  還沒等我做出抉擇,張小嫻的爹孃都被人攙扶走出來了,他們中間還夾著抱著骨灰盒的可妮,看他們三個眼淚都快哭幹。畢竟,張小嫻走得太過突然了,這跟一個人經歷過慢性疾病折磨而死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突然辭世的,就如晴天一道霹靂,可以把至親家人亟倒;慢性而亡的,家裡人多多少少會有心理準備。

  這時候,我看見了張小嫻了,他那半透明的身子正隨著骨灰盒懸浮。我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張小嫻……”

  但是,半透明的張小嫻沒有聽到我說什麼,就跟個呆瓜一樣,繼續跟著骨灰盒漂浮……

  原來,那些靈魂不僅僅會在晚上出現啊,白天也能見,欸,我這該死的陰陽眼!

  反正,我是人跟鬼說話,他也聽不見,只能在心裡對他說:“張小嫻,一路走好啊!來世,我們還做兄弟,真要是有什麼放心不下的,記得託夢給我。只要是我能辦的,一定盡力。”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又是一個紙團爆了我的頭,跟剛才一樣,還是那皺巴巴的紙團。

  “看到你兄弟了吧,你離死不遠了,想活命,等我聯繫。”

  我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誰拿紙團丟我的,四下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心裡默想:“誰那麼無聊啊,不是拿香蕉皮就是拿紙團丟我。難不成,我身上有什麼秘密?不應該,除了爹和娘以外,也就那個給我畫符的老道士了。”

  百思不得其解,是誰在背地裡給我搞怪,肯定是個局內人。

  從殯儀館出來,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好在今天長命鎖被我戴在身上,讓我的心裡多少有了些著落,不住與心情太差。我得到長生鎖的時候,尚還年幼,不記得是什麼情況了,所以,我決定找下爹孃,好好詢問一下這個長生鎖的秘密。

  來了省城這麼多年了,爹和娘早就在這買了房子,初來的時候城西發達,也就買了城西的房。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城東的老城區改造後,市中心位移到這了。所以,爹孃就住城西的老房子,而我跟家裡人的代溝越來越大,就在城東的一處公寓裡租了一間,在這住的有酒店服務員、外賣小哥、夜店dj、商場導購,但清一色的都是年輕人,溝通無障礙,說不準彼此之間還有個需要,能互相解決下。

  石厚市的市區面積不大,從我住的公寓到父母的舊房子一趟公交車就行,就是一個最東頭,一個最西頭的區別。只不過,石厚市的街道相較其他的省會城市來說,還是擁擠了些,所以,從城東到城西的公交車通勤起碼得一個鐘頭,我回家也就是選在週末的時候,也僅僅就是吃個便飯,一般回家前都會給去個電話知會一聲。

  今天回去趕巧,正好是飯點,我爹見我一臉晦氣,就知道出了事,但是沒有挑明,而是叫我娘多炒了一道菜。我爹很愛喝酒,吃飯總是對付了事,一碟糖醋花生米和一道回鍋肉剛好做下酒菜。不一會兒,娘就給我把紅燒魚端出來了,剛好,我也餓了,便狼吞虎嚥了起來。

  “張若虛,心裡有事是不?來跟爹說說。”

  我還沒有開口,我娘就打斷了,問道:“孩子他爹,你咋就看出來這孩子心裡有事啊?咱娃回來了,不得先讓孩子吃飽再說!”

  我爹悶了一盅白酒,說道:“有句話叫,知子莫若父。我的兒子,我不知道他心裡想啥,我不白當爹了嗎?這小崽子,肯定沒好事,你還不清楚啊,他輕易不回一趟家。來,再拿個酒盅來,我倒要聽聽這崽子有啥事求咱們!八成是錢不夠了,又來求援。”

  爹猜對了前頭,但沒猜對後頭,倒也不用說多餘的話了,剛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好!等娘把我的酒盅拿出來了,我就給爹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了,碰杯後一口悶。

  這下,娘也看出來我心裡有事了,忙勸道:“呦,你這孩子,平時滴酒不沾的,喝一次,還喝這麼兇!到底咋回事快說說,別幹喝酒啦!你哪受得了啊?”

  我爹夾了一口菜,嚼了兩口,又拿起酒盅下了一半,才慢慢地說道:“張若虛,有事說事,別借酒消愁,你爹和你娘在呢,什麼都能說!”

  娘也趕緊坐了下來說道:“是啊,有啥事快跟爹孃說說。”

  爹常年喝烈酒,加上我剛才那一杯太快,喝下去了還真有些蒙,不過也就是一小盅。看氛圍烘托得差不多了,我才從懷裡把長命鎖掏了出來,給他們倆亮了亮。娘一看,不見了十好幾年的長命鎖又被我掛在了脖子上,有點驚訝,問道:“你這長命鎖,不是早丟了嗎?怎麼又找到了?”

  “是……張小嫻還給我的。您二老還記得這物件嗎?”

  爹又把剩下的半盅酒下了肚,打量了一下有些舊的長命鎖,皺著眉頭說:“咋會忘呢?你的八字輕,命格淺,總能看見些不該看見的,所以,我們才請了個老道給你求了這個護身的長命鎖。不過,你小子不是早就把這玩意給丟了嗎?還有,怎麼長命鎖會在張小嫻的手裡?你又是怎麼再見到張小嫻的呢?”

  我又看了一眼我娘,稍作猶豫,組織了下語言,說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其實張小嫻早在十八年前就該死了。不過,陰差陽錯之下,我的長命鎖被他攥在了手裡,他才沒死。也就是這週二,我點了份外賣,送餐的人恰巧就是張小嫻,也就這樣我們重逢了。那天晚上,他就把長命鎖還給我了,可是,第二天,他就淹死了,我上午剛奔喪回來。”

  說到張小嫻又死了,我爹的臉色突然難看了一下,說:“什麼?才把長命鎖還給你,他就淹死了?那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

  一連三問,我沒有直接回答,搖了搖頭,反問他們說:“我把事情跟你們說了吧,但你們會不會信我呢?”

  爹和娘點了點頭催我快說,尤其是我娘,還拍了我後背一下,讓我快說。但是,整件事情的經過有點驚悚,我就刻意把被鬼壓的情節給略過去了,才挑著重點說,還是從我們那天去村頭的溪水裡看大胖子的事情說起,然後就是張小嫻左腳踝上的抓痕,然後,就是我那天的感受,還有張小嫻被落水鬼帶走的事情,特別是張小嫻拿住了我的長命鎖才活過來的我重點強調了下,就這樣基本完整地給爹孃描述了一遍。

  當年,我才六歲,他們只會以為童言無忌,但他們忽略了小孩子只會講真話。現在,我舊事重提,他們老兩口子這才信了。其實,爹孃知道我能看見鬼怪,但是沒想到這麼邪。然後,我就對他們拋出來了我的問題。

  “不管怎麼說,張小嫻的死多少跟我也有點關係。爹還有娘,你們倆還能找到當初給我畫符然後送我長命鎖的那個老道士嗎?這個長命鎖到底是吉還是兇?只要帶上它的多少都有點麻煩,我想,要揭秘就得找到當初的那個老神仙。”

  沉默了許久,我還有爹孃全都耷拉著臉,腦子開始反覆思索,至於屋裡的氣氛那更是安靜得讓人覺得可怕。後來,還是娘打破了沉寂,帶著疑惑對我問道:“張若虛,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能看到那些不該看見的東西嗎?還是,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