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 作品

第 77 章 出世





一時兩邊作揖辭行,方子靜送別出去,回頭看到花叢邊許蓴和盛長天看著他,笑道:“如何?放心了吧。”




許蓴看著他道:“島主這一手欲擒故縱實在高明。”




盛長天也伸了伸拇指:“島主厲害,說得真的彷彿有這樣一個夷商。這樣對方關注點全在是西洋那邊的蠻夷莊園主了,那可就多了去了,光是國家都數不清楚,他們只以為是去了外洋為奴,全然想不到被咱們截胡了,而且還省了那一百二十萬兩,白得兩個人。”




許蓴道:“島主還倒賺了十二萬兩呢,我現在可悟了,還是專做這抽頭的營生賺,不管誰拍到了,都得給島主錢。”




盛長天道:“這營生不好做的,得十分鎮得住場子才行。”




方子靜連連作揖笑容無奈:“盛四少這張嘴……我確實怕了,這十二萬兩,全數贈予陸九皋作為他和他母親的治病之資,我另外贈衣裝行李及藥物,明日送上盛家船隻,如何?今夜已深,兩位不如就留宿在我這裡,容我略盡東道。”




盛長天道:“只怕我二哥擔憂,還是先回去了。”




兩邊作揖別過,方子靜這次親自送著他們出了門口出去,這才微微嘆息,今日下了一招險棋,卻不知來日將如何。方家要得到帝王的真正信重,還需要一個契機,祖父將此生意直接越過父親,交到自己手裡,方家這一代出現了兩條路,一條為入朝,一條為遁世。然而今日卻出了狀態,他順應時勢,隨機應變,下了一子,只看帝王如何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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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許蓴和長天回到船上,盛長雲在船上果然一直等著他們,盛長天一五一十將今日之事都說了。




盛長天看了眼許蓴,問道:“幼鱗私下和他談話後,便同意了要人不要書,可是出於被脅迫?”




許蓴道:“不曾,他……原來是我在京城認識的人的兄長,




()兩位哥哥也見過的,




正是那方子興的兄弟。”




長雲長天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子興兄弟,




此人品性正直,其兄長想來也品行不錯。”




“想不到方子興有如此身家啊。”




“子興兄乃是正人君子,豪情仗義,他兄弟果然也是一副俠義心腸。”




許蓴哭笑不得,本來還以為要想著編些什麼話來才能讓兩個表兄認可,沒想到只是把方子興搬出來,兩位兄長就釋然了,原來就京城那幾日的接待,方大哥就給兩位兄弟如此好的印象嗎?




盛長雲道:“島主分析得是沒錯的,比起那幾百年前的書來說,制船的人才更有用,只是那病不知道周大夫能不能治,咱們船上的醫生恐怕也治不好。”




盛長天則道:“冬海可以試試吧,我聽周大夫說冬海也能出師了,先撐著船上這功夫,到了岸再想辦法。”




許蓴道:“兩位哥哥不責怪我冒失或者擔憂我被人矇騙嗎?”




盛長雲詫異:“看結果,錢沒花,人立刻能到手。幼鱗你買這些書,想要人,這是想要印製制船的書吧?還是要辦學校,對方既然和你認識,又全力幫你,只有兩個理由,其一,圖幫你這個人,能得更長遠的好處;其二,圖你要做的這件事,對他有好處。目前看來對你沒有壞處,生意做得過。”




“唯一理由就是你覺得這人人品如何,從我們長遠打算來說,是否值得合作,對方會不會圖謀甚大,一不小心會不會上了他的賊船下不來。尤其你說他弟弟在京中,那就是說他們也是貴門了,海外能開這樣一家拍賣行,能搞定這許多海盜勢力……那,他們家會不會所圖甚大?不過海商們在外,都是進出鉅額利潤,他這般手筆自然是為他族裡謀利,敞亮得很,我們做生意是喜歡這樣的人的。”




“就此刻來說,買書買人而已,這也不是什麼髒事,不至於是個賊船洗不乾淨,正常交易,承了他的情,以後從別的地方還也就是了。”




“出來前,祖父找我去說了話,與我說了此次一切配合你。幼鱗,我看你心中自有主意的,我想著官場也和咱們做生意的差不多,人家幫你,定然是圖利,如今看來這人情也還得起,不必太擔心。明日我與老三陪你去,把這事變成盛家和他們方家的生意往來,把許家摘出去,淡化這朝堂瓜葛便是了。”




許蓴眼圈微微發紅:“謝謝表哥,謝謝祖父信重……”他心想九哥是皇帝的事只能瞞著外祖父和表哥們,但武英侯和盤推出,這讓他猝不及防,武英侯大概本來沒想到會忽然碰到自己,但碰到了便索性順水推舟,顯然所謀的是自己背後的九哥,九哥會怎麼想呢?




這些事情自然暫時不好和外祖父說,而有九哥替自己做主,自然也不怕盛家會被牽扯。他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忘了說,今日島主說,朝廷下令在閩州設立海事局,興辦海事學堂,朝廷派了個官員下來主持,提督太監配合,據說讓我們盛家配合籌建呢。”




盛長雲和盛長天精神一振,大喜道:“這樣好消息!島主這邊消息靈通,恐怕是真




的了!”兩位表哥都喜氣洋洋,




許蓴知道平日海商多被打壓,




便是議婚也議不到合適人家,多是隻能親戚來往或是一般商戶人家。外祖父為著此一直沒給三位表哥議親,如今能參與到朝廷事務中,將來前程不可限量,闔族興旺,皆從此起。




他心裡猜著九哥多半是為著自己才這麼做,但從知道九哥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以來,他這些日子才慢慢將那天子和九哥看成一個人。




外人看著他是從傀儡小皇帝逆境破局,手腕強硬,深沉不定的英主,除掉攝政王,囚禁太后,廢除元后,平亂撤藩,他是英主,但沒有人把他當成是可以信任的主上,可以相愛的愛人。




他卻與那些九哥曾經無意識和他透露過的一些家事一一印證起來,攝政王死了,並不是他殺的,但親人都以為是他殺的,生母私通,為私生子謀權,他只能殺掉所謂的弟弟,囚禁生母,廢黜生母和攝政王給他封的元后,這每一步外人看著都是冷酷無情,深沉善謀的天子,對於他來說,想到的卻是九哥冷漠背後的痛絕。




九哥派人到我身邊,會不會懷疑自己已猜到他身份?




他和盛長雲盛長天告辭後出來,看到定海跟著自己亦步亦趨,心中又微酸,也不知九哥如何輾轉將此內衛安排到自己身邊的,但自己不辭而別,心中難免覺得對九哥不住,九哥卻不計較此,反而擔心自己安危,千里迢迢送了位死士到自己身邊衛護,用心之拳拳,自己只覺得愧疚。




他心中彷彿海浪一般翻騰不休,卻也不敢問定海,只躺了下去,卻也沒睡著,離家日久,昔日種種相處之甜蜜便湧上了心頭,迷迷糊糊才睡著,不覺天光破曉,紅日滿幃,春溪卻來搖醒了他,笑道:“島主和季將軍上船來了,連那兩個人都帶了來,二爺三爺正接待著,讓四爺過去,也說了請四爺不必著急,慢慢梳洗。”




許蓴起身,有些震驚:“真麼快?他們回去帶人過來不要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