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露 作品

23. 太蠢 你們搞什麼鬼!<!>

 陸老爹讓倆兒子在苗圃修墳, 他則扛著鋤頭先回家——到時間供奉馬神仙了!

 他腳步輕快,路上有人跟他說話他都不肯停下搭腔,隨便敷衍一聲就拉倒。

 “今兒二爺去修墳了, 這是承認紹棠沒了。哎,太可憐了。”

 “可不咋滴,紹棠多好的孩子呀, 白髮人送黑髮人, 不怪二爺爺難受得耳朵都有點聾了。”

 “都機靈著點,別非得戳二爺心窩子。”

 什麼節哀啊、想開些啊、保重自己之類的話就算了。

 人家還能不知道?

 要是那麼容易想開誰還會傷心?

 老常頭兒站在路口瞅著陸老爹的背影冷笑不止。

 自己以前明明是同情陸家的,時時安慰,可他們不但不感激,反而小題大做,那麼點事兒就不留情面地鬧大。

 從大兒媳被逼著道歉那時起到這會兒他臉上都火辣辣的,出門也沒臉見人,晚上都不敢出去納涼, 嫌丟人。

 人活一張臉啊!

 老陸家把他的臉皮撕下來踩啊!

 讓老常家在整個生產隊乃至大隊丟人, 這……這特孃的不是人幹事兒啊。

 自家在陸家莊這麼多年經營的好形象, 全被方荻花給毀了呀。

 既然不稀罕他同情, 不給臉,那他以後就恨陸家!

 讓他們知道,失去自己這個好人,是他們的損失!

 更可笑的是老陸家竟然還挑唆孩子不和他孫子們玩兒, 這也太小家子氣了。

 大人吵嘴,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原本他幾個大點的孫子都喜歡找陸平玩兒, 小點的喜歡圍著甜甜盼盼幾個玩兒,現在他們都躲著自己孩子。

 真是……小家子氣!

 這事兒倒是方荻花跟孩子們說的,昨兒晚飯的時候她讓孩子們離老常家孩子遠點, 說“上樑不正下樑歪”,老常家整天盯著他們吃喝攀比,孩子多少也學點。

 陸老爹統統不知道人家想什麼,他只急著回家唸書呢。

 他原本也不信馬列的,雖然自家曾傾家蕩產地支援革命,可他覺得那是支援大哥,就和爺當初傾家蕩產參加義和拳一樣。

 在他看來這和花錢打點人脈安排工作一樣,只是審時度勢當做就做而已,而非自靈魂深處萌發出的那種革舊社會之命的信仰觸動。

 畢竟他活動範圍就自家百餘里,自家是村裡最富的,過得還行,他對佃戶夥計們好他們過得也還行。

 他就覺得一直以來也不錯。

 可當他翻開《宣言》第一句話映入眼簾的時候,就讓他有一種渾身過電的感覺:一個幽靈,□□,在歐洲遊蕩……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家,想到了外公家,想到了其他認識的那些人,還有被槍斃的漢奸村長、親鬼子的地主以及那些賣國求榮的奸賊。

 雖然他的感觸來得有點晚,如今革命先烈已經帶領全國人民取得了保衛戰的勝利,可他三兒不是還在戰鬥嗎?

 他三兒信仰馬列,他就想深入琢磨一下這到底是什麼,就和他小時候琢磨中醫一樣,鑽進去琢磨。

 這是他的一個特點,也是優點,對什麼感興趣就能鑽進去琢磨。

 林姝看公爹回來,也就招呼一聲然後各做各的事情,這年頭一大家子住一起,公爹和兒媳婦基本不閒聊,大伯哥和弟媳婦也差不多的情況。

 陸老爹看甜甜盼盼在院子屋簷下看小人書,他便也進屋找自己的書。

 看到老婆子帶回來的資本論和新的毛選,他立刻來了濃厚的興致,拿著一本資本論就坐在倆崽兒旁邊一起專注地閱讀起來。

 林姝看一老二少如此熱愛學習,滿心歡喜。

 很快方荻花扛著鋤頭回來,她放下鋤頭去西窗外端林姝曬的水洗頭,垂眼看到西間炕上的棉花和布,便驚訝地問林姝怎麼回事。

 林姝:“娘,這是東邊大嫂還我這幾年

借的布料和棉花。”

 方荻花才不信呢,她寧願相信公雞會下蛋,“她能還你?”

 林姝:“反正我聽著是這麼個意思,她說我沒板正衣服,就給我布料讓我自己做身衣服穿。我尋思著,這不就是還我以前的布料?”

 方荻花想到什麼,臉色一沉,“還給她的,你要新衣服回頭去供銷社扯布,我都攢了布票的。”

 林姝:“娘,這是她還我的,我咋還還給她?那我不虧大了麼?”

 方荻花:“……”

 她感覺三兒媳在給她憋大招兒。

 她沒再說什麼,洗完頭光線暗下來,她讓老頭子和孩子不許再看書,免得把眼睛看壞了。

 她自己眼睛不好,就格外注意孩子的眼睛。

 盼盼立刻高興地給奶奶講小人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