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七十一章 辣油麵與清湯麵

夕照如水。

 在酒樓裡忐忑的待了一日的許春花四處張望著走在槐都那些停滯的長街上。

 槐都停滯下來了。

 但是人間沒有。

 人們在城南漸漸疏落的雨水裡匆匆忙忙的踩著暮色,行走在各處懸街上,拋下自己的影子,又被雲水氣裡冷然而立的高樓截斷,消失在了石板上。

 “天獄的反應還真是快啊,巳午衛都沒有這樣的速度吧。”

 “快有什麼用,都一日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話說和天獄向來不太對付的巳午衛這一次真的便任由天獄把槐都握住了?”

 “誰知道呢,不過天獄這一次確實很強勢。”

 “......”

 路邊偶爾停下來的人們,也是一如許春花一般,張望著那些走在人間的黑袍之人,在那裡議論著。

 並沒有很小聲。

 與巳午衛不同的是,天獄大概不會理會這樣的東西。

 許春花看了一眼那邊議論著的幾人一眼,又低下頭來,微微蹙著眉頭,想著今日見到的那個天獄吏。

 這個小鎮姑娘其實依舊不是很能明白那個天獄吏為什麼要做著這樣一件古怪的事。

 他們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想抓到那樣一個少年。

 難道說那個兵部尚書大人的死,其實與天獄也有關係?

 許春花什麼都不知道,只能在那裡胡亂猜測著。

 回到巷子的時候,今日倒是沒有看見那樣一個少年了。巷口灑落著乾淨的暮色,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許春花卻是站在那裡看了許久,而後嘆息了一聲,走入了院子裡。

 那個少年去哪裡了,她也確實不知道。

 站在院子裡看著那塊依舊帶著一些石泥的磨石的時候,許春花卻也很是認真的想著,或許那個少年確實是被冤枉的。

 磨劍之事,自然能夠讓人心思平靜下來。

 少年昨日回來的時候,確實像是什麼事都沒有做的模樣。

 身上也沒有什麼血腥味,劍上照著的光芒也是乾乾淨淨的。

 換句話而言,倘若少年真的做了那樣的事,又哪裡還會回來這樣一處巷子呢?

 許春花好像想明白了許多東西,在院子裡坐了下來,對於不知所蹤的少年卻是突然多了一些擔憂。

 哪怕少年真的可以負劍穿雲而去,終究也只是一個少年。

 不欺人間年少的,又何止是修行界呢?

 許多東西,本就是人世間的故事與道理。

 許春花在院子裡坐了一陣,大概也有些放心不下,看著將要落下帷幕的天色,站起了身來,重新撐了傘向著院外走去。

 有個叫做李青花一直在等人。

 而這個叫做許春花的,卻好像一直在找人。

 ......

 一如祝從文所想的那樣。

 在那個青天道的人離開之後,陸續來了一些人,盤問過這樣一個書生。

 大多數是天獄的,當然也有刑部與大理寺的人。

 書生雖然與顧小二說著喪氣話,只是自然很清楚,能夠不捲進去,自然還是不捲進去為好。

 倘若不是那個叫做梅溪雨的道人從書生的一個措辭裡意識到了許多東西,書生大概也不會說那麼多的事情。

 法家出自道家,道人有時候自然會更為敏銳。

 書生在麵館裡應付了一下午,終於直到最後一批天獄吏離開了這裡,這個書生才終於得以安歇下來。

 顧小二他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旁邊假裝擦桌子,探聽著那些盤問。

 好不容易等到天獄的人在窗外夜色裡走遠而去,正打算走上前來問一問祝從文的時候,麵館的簾子又被人掀了起來。

 進來的是個少年。

 趁著夜色走進來的少年身上還帶著北面大一些的雨水的氣息。

 世人有時候如何形容槐都很大?

 譬如說城南細雨纏綿,城北卻是驟雨如瀑。

 這樣的畫面自然是時而便會出現的。

 少年身上的雨水氣息帶著一些寒意,便這樣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在那裡看了一陣那幾個欲行又止欲言又止的小二,而後緩緩說道:“來碗辣油臊子面。”

 一眾人與匆匆忙碌去了。

 祝從文本來也要站起身來,南島卻是直接在他身前的那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這個書生沉默的看了一眼少年,卻也是沒有再動彈,只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

 南島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就好像只是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一般。

 少年並沒有坐在對桌,倘若這是一場牌局,那麼少年大概就是坐在了書生的下家。

 祝從文看著那些傘沿上正在往自己身上滴著的雨水,猶豫了少許,再次站了起來,說道:“我幫你拿塊乾淨的布擦一擦傘吧。”

 南島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傘沿,想了想,說道:“多謝。”

 祝從文去了後廚,找了一塊乾淨的乾布出來,幫南島把傘上的雨水擦淨,而後才重新坐在了那裡,將那塊布疊在了膝頭。或許是活動了一下,使得書生的情緒鬆弛了一些,於是看著那個坐在那裡不知道是要做什麼的少年,緩緩說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書生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一開口,並不是關於前日下午那些巳午衛之事,而是一句與梅溪雨那句很是類似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