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45.戰團時代見聞錄(六,狼之巢穴)

獵手面無表情地舉起了雙手。

一把刀正被人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頭盔已經掉落在地,深陷於冰雪之中。僅憑頭盔自己的重量,自然墜落斷然不可能製造出如此景象,因此答案便非常明顯了。

四周寂靜無聲,但獵手自己清楚,黑暗中正站著四百九十九個致命的殺手,他們都冷冷地凝視著他,等待著持刀之人的判決。

所以,握刀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不需要進行任何思考。

除了亞戈·賽維塔里昂以外,還有誰敢於當著卡里爾·洛哈爾斯,比約恩,阿澤克·阿里曼等人的面在芬里斯的狼牙堡附近拔刀威脅一名夜之子?

“給我一個不殺了你的理由。”賽維塔緩慢地開口。

他的面容被隱沒在了頭盔之後,顱骨面甲上一片猩紅,高溫的蒸汽正從盔甲的縫隙中不斷湧出,漫天風雪甚至尚未來得及靠近就被徹底融化。

雪水和暖風焦躁不安地打在了獵手平靜的臉上,在他渾濁的白色雙眸內製造出了一片人為的雨幕。

他沒有眨眼,彷彿這雙眼睛並不是他自己的。他也並不在意那把橫在他脖頸上的尖刀,好似被威脅的人另有其人。他表現得冷靜且超然物外,但是,既然站在這裡,他就必須直面某些事。

比如正處於暴怒中的亞戈·賽維塔里昂。

“我很想給你一個信得過去的解釋,賽維塔,但我不能這麼做。”獵手眨眨眼。“你應該清楚我們的職責,緘默是必需的品質。”

“你可以再講一遍。”賽維塔微笑著說。“我不介意再聽一遍這種謎語,然後把你的喉嚨連帶著脊椎一起扯出來。”

比約恩站在一旁,看著這場正逐漸變得危險的交談,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現在,他看上去和火堆旁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阿澤克·阿里曼也同樣如此,盲眼的詩人將雙手插在棉襖的衣兜內,呼吸著芬里斯的寒氣,吐出幾乎看不見的熱流。

他們一左一右地將一個黑袍人圍在了中央,狼群在不遠處駐足停留,等待這場‘內部事務’落下帷幕。

卡里爾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一個人做任何事都必須付出某種代價,進食需要咀嚼,休息需要睡眠,就連呼吸都需要身體運作.他也不例外,他知道賽維塔多半會對此有些怨言。

只是,卡里爾沒有想到,他的‘怨言’竟然如此強烈。

“這整件事都和獵手無關,亞戈。”卡里爾溫言相勸。“你完全沒必要撂下那種狠話。”

賽維塔頭也不回地發出一聲冷笑。

“得了吧,教官。這整件事就是他策劃的。如果沒有那本書,你就到不了芬里斯,而那本書是誰交給你的呢?是誰在暗中策劃,讓伱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我沒有失去”卡里爾嘗試著爭辯,卻在說到一半時便止住了聲音,不再說話了。

他的影子裡有一陣月光正在波動、翻湧。

比約恩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朝著一旁看個沒完的阿澤克·阿里曼揮出了輕輕一拳。

詩人惱怒地橫肘格擋,用芬里斯語低聲吐出了一連串骯髒至極的咒罵,比約恩低笑起來,別開了臉,笑聲隱沒在了鬍鬚之中。

賽維塔則凝視著獵手,持刀的右手微微發力,短刀便精準地避開主要血管,切進了獵手的脖頸之中。

滾燙的鮮血緩緩而落,在他的動力甲上製造出了一朵又一朵殷紅色的盛放之花。

獵手仍然不為所動,他保持著冷靜,輕輕地搖了搖頭,好讓刀刃陷得更深,完全一副引頸就戮的做派。

“我們都有各自的職責,賽維塔。遺憾之處在於我沒有辦法讓你得知全貌,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無愧於心。”

“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恨意。實際上,我反倒會在荒原上親口告訴吾等的基因之父,他的長子是何等出色。”

賽維塔緩緩地翻出尖牙,朝他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狠厲表情,卻忽然收回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