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第414章 140間幕:泰拉破碎之日(78k)

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

卡西多里烏斯猛地將相機掛回腰間,反手便拔出了由火星機械教配備的精工等離子手槍。

五十五道工序,一絲不苟地鑄就。貼合他的手掌,單獨開模,只為他而設計。來自機械教的匠心之作,代表了絕對的精準和絕對的毀滅。

它的槍管下方甚至還掛著國教高階牧師為它親自洗禮的帝皇聖言錄綬帶——此等武器,一些阿斯塔特戰團內都不見得能看見一把,又為何會出現在他手中?

答案很簡單。

針對破碎泰拉的探索已經緩慢而謹慎地開始了四百六十六年。無數人為此而死,但卻全然值得。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帶回了逝者的名字,以及無數條寶貴的經驗和教訓。

例如,所有探索都不應持續到二十五小時,所有探險者都應當配備完整的護甲及武器,例如.

卡西多里烏斯猛地扣下扳機。

瑩瑩藍光照亮了他的臉,也照亮了黑暗中的東西。

那是一隻通體赤紅色的怪物,肌肉虯結,人立而起,反足站立,頭頂雙角,手持利劍。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身體顯得非常虛幻,近乎透明。

然而,卡西多里烏斯根本就不懷疑它的真實性——一陣厭惡的低吼從德爾庫納斯家族末裔的喉嚨裡爆發,然後是洶湧劇烈的斥責。

“惡魔!”

等離子光團再度迸發,一槍便命中了那隻放血鬼的頭顱。它抽搐著倒下,鮮血鋪撒一地。

然而這並非結束,卡西多里烏斯開始繼續開火,更多的惡魔從陰影中蜂擁而至。探險者對此沒有絲毫畏懼,他只是開火。

只管開火就行。

這並非他

這些源自萬年前血戰中的惡魔迴響並不具備真正的生命,不過只是一種殘存下來的執念。

它們對於人類血肉和靈魂的貪婪在神聖泰拉的六十五塊碎片上經久不散,於是便造就了這種所謂的迴響。

相較於真正的惡魔來說,這些東西當真是弱的可以,一槍便能瞬間解決好幾只,但數量卻實在驚人。卡西多里烏斯了十二分鐘才結束戰鬥,他真不知道一萬年前的士兵們到底是如何面對這樣的魔潮的。

和他戰鬥的東西只是迴響,是力量不足本體十分之一的東西,而他們呢?

探險者沉默地低下頭,看了一眼那些枯骨。他收起槍,又拿出了相機,他開始繼續深入。在經過幾條曲折的走廊後,他看見了一個圓形的廣場——至少曾經是廣場。

從堆疊起來的板條箱,以及腐朽的武器和護甲來看,在萬年以前,這裡恐怕是被當做一個臨時的動員點來使用的。

卡西多里烏斯舉起手,再次拍了一張照。他本欲就此離去,時間畢竟所剩不多,他必須在五個小時的期限到來以前回到撤離點——然而,就在離開的前一秒,他卻忽地停住了腳步。

板條箱?

他猛地轉過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了那些堆積起來的箱子旁。他彎下腰,開始非常專注地觀察這些箱子,它們也對他投以安靜且腐朽的凝視。

四周安靜,並無任何聲響,空氣則充滿寒意,沒有半點其他廢墟該有的腐朽臭味。經過仔細地觀察,卡西多里烏斯不寒而慄地發現了一件事。

這些箱子有明顯的搬運痕跡。

有人——或者什麼東西——將它們帶了過來。

“這裡是

卡西多里烏斯迅速地轉過身,等離子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他本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個怪物,或類似的東西,然而他愣住了。

他看見一個頭發白的中年人,穿著染血的軍裝,正揹著手,如檢閱下屬般那樣揚著下巴盯著他。

“你是誰?”卡西多里烏斯警惕地問。

“我是泰拉防衛軍

卡西多里烏斯沉默了片刻,答道:“好運之人?這就是伱名字的意思?”

“只是一部分意思。”少校說。“你似乎很博學。”

“我?”探險者搖搖頭,手裡的槍卻仍然指著少校。“我並不博學,我是家族裡出了名的浪蕩子弟,除了吃喝玩樂以外我什麼都不會。”

“家族?”

“我來自德爾庫納斯家族。”

少校思索片刻,瞭然地點了點頭:“那個行商浪人家族——看樣子,你們的家族延續的不錯。”

“你什麼意思?”

“已經過去一萬年了,德爾庫納斯。”少校說。“而你們仍然存在,還有那把槍,所以,你們的家族延續的不錯。”

少校看向它。

“精工級別,真是一把好槍啊。我看見過不少探險者,他們可不像你一樣能擁有這樣的武器。你的家族和機械教達成了合作?”

“.深度合作。”探險者說。“你說你見過不少和我一樣的人?什麼意思?”

“難道我還需要說得再明顯一些嗎,德爾庫納斯?”少校看著他,搖了搖頭。

平心而論,他那種理所應當的俯瞰態度真是讓卡西多里烏斯感到一陣牙癢癢,但他沒有因為這點怒火就失去理智。

同樣的,他也沒有因為少校的一家之言便對他放鬆警惕,等離子仍然牢牢地握持在手中。

“你的話語裡滿是暗示,而我不清楚它們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至少在我聽來,這些暗示聽上去都像是捏造出來的謊言。我不相信有人可以在六十五塊碎片中的一個上存活至今,我也不相信——”

卡西多里烏斯忽地失語了,原因無他,因為少校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等離子的槍管。不,或許不能說‘握住’,而是穿過。那隻右手的五指徑直穿過了槍管,並緩緩合攏成了一隻拳頭。

“——我沒有活下來,德爾庫納斯。”少校說。“我們都沒有。”

寒風吹過,探險者不可自制地愣了數秒。此事對他造成的衝擊實在是有些劇烈了,然而,他卻迅速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今年已經是針對破碎泰拉的調查開始後的

儘管普羅大眾可能對此事並不知情,可是,在軍務部、機械教乃至國教等組織中,多數人都對此事有一個具體的共識,即泰拉上的確有著‘鬧鬼’之事。

而根據卡西多里烏斯曾經讀過的那些調查報告來看,鬼魂們不過都只是一些虛幻的實體,同時也基本不可交流,只會重複一些機械的動作與話語。

絕非此時此刻上校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這樣,能夠自己進行思考,甚至可以為了證明某事而做出‘舉證’的行為,而且

“那些板條箱你要怎麼解釋?”卡西多里烏斯忽地開口詢問。“你要怎麼解釋它們,少校?它們是被搬運過來的,一萬年了,木頭應該早就腐爛成渣,它們卻還能承擔裝載重物的責任。”

“我不必解釋。”少校說。

他轉過身,當著卡西多里烏斯的面走入了幽深的黑暗之中,身形只在一剎那便徹底隱沒在了其中,但他的聲音卻並非如此。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精準地抵達了卡西多里烏斯的耳邊。

“你是為了真相而來的,是嗎?”

“什麼真相?”探險者明知故問道。

“泰拉破碎之日的真相。”少校說。“你想知道它到底為何而破碎,你想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正是為此而來。”

“那關你什麼事?!”卡西多里烏斯衝著黑暗高聲詢問起來。

他沒能等到回答,但他也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回答了,因為他眼前的世界正在改變。地上灰燼倒懸而起,空氣開始震顫,一陣細密連綿的咔噠聲從虛空中傳來,於他耳邊清晰可聞地響徹。

滴答作響,如時針在走。卡西多里烏斯本能般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它卻沒有再顯示時間,淡綠色的屏幕此刻正狂亂而無序地劃過一個又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