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55.浴火(一,6k)

阿庫多納的剔骨軍刀深深地刺入了它的頭顱,帝皇之子人卻並不在原地,而是在幾米外半跪在地。

他喘著粗氣,朝著洛肯看了過來。

數分鐘後,他們重整旗鼓,開始繼續朝長廊深處前進。此刻,那矇住了光線的黑暗已經消失了。阿庫多納也撿回了自己的頭盔,他們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那隻螞蟻的事。

無論是他,還是洛肯,他們都不想搞清楚那怪物到底是怎麼將他們困在黑暗中的。

他們持續推進,長廊這次沒有辜負他們,終於表露出了一點符合他們過去認知的‘正常’,他們走到盡頭,看見一扇閃著光的大門。

此門看上去無比粗糙,未經打磨的盔甲殘片與斷劍鈍斧等武器共同組成了大門的表面。一種黯淡的紅色被塗抹在大門的邊緣,與那些武器灰白的顏色搭配在一起,使它看上去極端不祥。

洛肯盯著它,說道:“我以前從沒在第八層甲板的任何一條走廊裡看見過這扇門。”

“我也相信你們不會做這種風格的大門。”阿庫多納居然聳了聳肩。“你們應該更喜歡象牙、寶石和金銀互相搭配的浮雕大門,最好再來幾顆紅寶石”

洛肯忍不住笑了。阿庫多納的語氣雖然刻薄,卻精準地命中了事實,他從無辯駁。轉過頭,他和帝皇之子對視一眼,二人均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堅定。

“伱準備好了嗎?”阿庫多納問。

“說實話,表親,從很多天以前開始,我就已經和準備好這個詞無緣了。”洛肯告訴他。

他們將手放上那扇門,並推動了它。剎那間,一股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寒意從脊骨深處冉冉升起,像是冰冷的金屬爪子,深深地刺入了你的血肉,並剖開了你的身體那樣使人不寒而慄。

阿庫多納忍不住發出一陣慘叫,待他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不在復仇之魂號上了——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這個概念卻像是要救出福格瑞姆一樣深深地根植於他心底。

而且,洛肯也不見了。

他開始謹慎地觀察四周環境,這裡看上去是一片荒原,無比荒蕪,幾乎看不見任何植物。地面慘白,覆蓋著厚厚的白色灰燼。天空是一種黯淡的血紅色,似是火焰燃燒。

“阿庫多納。”一個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阿庫多納猛地轉過身,軍刀高舉,本欲揮出,卻又停了下來。他愣住了,他認出了這個人是誰——那標誌性的骸骨鎧甲與骷髏之面實在太過顯眼,沒有人會認不出來。

“你們終於做到了。”卡里爾·洛哈爾斯說。

“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必須在。”卡里爾說。“若我不來,福格瑞姆的生命之光將在這裡被徹底熄滅。”

阿庫多納被震懾住了,不僅僅只是因為卡里爾的話,還因為他的態度,以及這所有的一切。

帝皇之子進行了幾次深呼吸,他勉強平復情緒,本欲繼續詢問問題,卡里爾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身覆骸骨之人舉起左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骷髏的眼眶中亮起了漆黑的火焰,極度不詳。阿庫多納被迫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愣愣地看著那兩團火焰,耳邊卻傳來了塔西佗的聲音。

他暫時無法理解,但是,這聲音,以及之後響起的所有話語卻都深深地刻在了他心中。

“是時候了,大人。”

“你們將形魂俱滅。”

“阿庫多納不應為此支付代價,我們來就好,我們本就是已死之人。”

“他不會有多麼輕鬆。”

“他總得吃點苦頭吧?”塔西佗問,聲音裡竟帶著點笑意。“總不能什麼活都讓我們來幹剛好,他記下了我們的名字。”

“我明白了。”

火光一閃即逝,阿庫多納的思考能力猛地迴歸。他在剎那間便紅了眼眶,回過頭,卻只看見一個又一個正在燃燒的虛幻之影。於此同時,他的左手也開始傳來了一股錐心之痛。

“這不是終結,鳳凰之子.”卡里爾·洛哈爾斯在他身邊低沉地宣告。“這只是開始,仇恨是一個螺旋,你的兄弟們已投身其中,但你不可。”

火焰燃起,狂風大作,慘白的骨灰在這一刻被齊齊吹動。一扇巨大的蒼白門扉緩緩成型,立於他們面前,其後是一片血海,天空閃著紫光,誘惑且曖昧。

忽然間,阿庫多納便明白了他要做什麼。他轉過頭,看向卡里爾,本欲說些話,卻突然感到一陣不和諧——他盯緊後者的面具,感到一種虛無的空蕩。

“去吧。”卡里爾對他輕輕頷首。

——

福格瑞姆緩緩後退,他手中提著一顆被拔出了完整脊椎的頭顱。那醜陋的頭顱卻沒立刻死去,居然還在尖叫。不成語句的放蕩叫聲縈繞在鳳凰耳邊,他卻完全不為所動。

他鬆手扔下它,使它墜落於海水之中。艾多隆在不遠處大笑起來,他的右手已經消失了,正是福格瑞姆的戰果之一。

此刻,他需要面對的敵人也並不多——如果不考慮到他們之後還會從海水中繼續站起這件事的話,鳳凰甚至能說自己已經獲得了勝利。

第七十四次勝利。

“來。”福格瑞姆用堪稱柔和的語調告訴他們。“我會一直殺到你們無法繼續出現為止。”

“而我們會一直享受的,父親。”艾多隆慾望滿滿地看著他。“您不明白這是何等快樂,我敢斷言,整個銀河間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比此刻的我們更歡愉。聽聽海風吧,父親,聽見了嗎?”

艾多隆咯咯笑著,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他大聲地讚美著這陣海風,或者說,這陣海風所代表的神。

福格瑞姆看著他,將溼漉漉沾滿鮮血的雙手放在了海水之中,開始清洗。

波光粼粼的水面卻在這一刻顯露出了一副不同的景象,一幅畫面顯露其上。那是艾多隆,準確地說,是艾多隆的頭顱。

他染血的頭顱正在一場宴會上被帝皇之子們來往傳遞,他們會試圖從這顆死去多時的頭顱中榨取鮮血,將血滴落菜餚或酒杯。

艾多隆的眼睛空空蕩蕩,始終凝視著宴席主位上的一個俊美的巨人。後者披著近乎完全透明的薄紗,脖頸與四肢都戴上了暗示性極強的金環。

他白皙的雙頰上塗抹著比胭脂更加鮮紅的紅色,雙唇如玫瑰。放浪形骸,無數人為他敬酒,如有英俊或足以使他展顏一笑者,便能取得某些相當親近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