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烏孤 作品

第 294 章 【黑波本番外】





“在我身後嗎?”他微微一笑,並不以此為懼,“或許是長野先生很擔心您,所以想來看看秀幸小姐。”




“和他在一起太久會死的。”




“人都是要死的。”他神色平靜。




她問:“包括殺人的兇手嗎?”




“當然。”




“那他為什麼還不走呢?”




安室透說:“等您睡著了,政二先生就走了。”




直到房間裡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金髮青年輕輕起身離開,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




“秀幸小姐傷心過度,有些恍惚,產生了一點幻覺。”他神色不變,“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吧。”




“可您是長野先生重視的門生,這種事怎麼能……”




他淡淡道,“長野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回報也是應當的。”




管家千恩萬謝:“那就拜託您了,如果需要請高人來‘清掃’……”




終究有點忌諱。




“不用。”他看著歐式玻璃裡倒映出的自己,空洞而漠然的眼裡反映出身後的空無一物,“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可怕的。”




不再依靠遊戲填滿精力的好處是休息落到了精神上,壞處是玩家失去了神奇的體魄,整宿熬夜打遊戲第二天一樣會萎靡不振。




太陽灑進臥室,她在光線中的灰塵裡打了個噴嚏。




下樓之後,早餐已經在桌上準備好了。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安室透手藝都很不錯,儘管風味有所差異,她還是不吝地給予了誇獎。




“是自學的嗎?還是朋友教的?”




“為什麼會覺得是朋




()友教的呢?”




他這點還是和每個世界的他一樣,喜歡追根究底,就像嗅到了血的鯊魚。




“所以是嗎?”




“是,”安室透最後還是敗下陣來,“怎麼突然在意起這件事呢?”




“因為突然有點好奇原版口味……”




他的笑容微微一頓:“是今天的菜做的不好吃嗎?”




“太清淡了。”




“那小姐想吃點什麼?”




“可以點菜的話,午飯就要麻婆豆腐好了。”




“還有呢?”




“水煮牛肉和回鍋肉。”




於是中午這幾l道菜就上了桌,不過離她很遠,是站起來用筷子夾也夾不到的距離,擺在面前的只有清燉食物。




“不是給我吃的,為什麼還要問我?”她終究有點憤憤。




“您的身體還未康復,現在需要吃清淡的,”他有幾l分彼此心知肚明的冠冕堂皇,卻也拿捏著分寸,舉止有度,“等你好了,再做最好的給你。”




她沒有再提要求,因為很清楚所有安室透的共性:如果她說“現在就好了”,他也只會微笑著看她……




然後拒絕。




幾l天平靜地過去,直到某一天,桌上出現了幾l盤賣相相當精緻的菜餚,似乎是達成了某種難言的默契,說不清是你情,還是我願,是順其自然還是早有預謀,就像分不清沙漏裡的沙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堆,總之讓人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是能在她半夜突然想吃東西的時候第一個發現並且煮泡麵的人了。




他做得很妥帖,距離把握得火候正好,又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卻情不自禁地依賴他,幾l乎輕而易舉就贏得了整個長野家從管家到花匠一致的喜愛,就像是電視劇裡短暫出場卻憑藉幾l個名場面就成為靈魂主角的人物。




然而玩家作為成年人,早就已經過了需要系統防沉迷系統的年齡,累了n年之後現在只想當一條死狗。




沒有他劇情似乎也能過去,又好像有點無聊,就像養了只野貓,擁有又不擁有。




之後一段時間,他似乎忙碌了起來,有時候會回來,有時候不會,像是在忙其他事,她很有自覺地做著透明人,享受著難得的假期,直到看見對方滿臉倦色,就也配合地提問,“怎麼這樣了?需要幫忙嗎?”




“秀幸小姐,”他告訴她,“兇手抓到了。”




“真的啊。”她臉上不見多少喜色,也不見悲憤,只是平平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對於便宜爹這個工具人的死活,放文字遊戲裡那就是一句話可以概括的事。




也許是因為沒有獲得想象中的反饋,他的交代到此為止,又轉而輕聲道,“我要走了。”




“為什麼啊?”她說。人有的時候是這樣的,得到時候不太在乎,快沒有了又開始發掘好處,雖然這個不是熟悉的安室透,至少他們長著同一張臉,在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她突然想要再多看他一段時間。




“因為有些難




處。”




“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嗎?”沒有得到否認的回答,她好像也並不意外,打開電腦操作了一會,告訴他,“給你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很詫異,似乎是覺得有些荒謬,笑著說,“我要你就給我嗎?”




“你要就給。”




且留三分餘地,他半開玩笑假作試探,“哪怕我是為了錢才留在你身邊?”




“那很好啊,”她語氣倦倦的,“我剛好有很多錢,留你一輩子,大概也是夠的。”




安室透笑不出來了。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他嘆了口氣,“這種話小姐還是不要隨便亂說啊。”




***




玩家突然發現,自己無意中餵養的野貓,現在似乎偶爾也會主動靠近,會一邊吃貓糧,一邊假裝不在意地把尾巴塞進她的手心裡,尾巴尖尖悄悄地拍打一下掌心。




他們一起度過了一個冬天,在北海道的別墅裡。




隔著一整扇透明高大的玻璃牆,別墅外狂風暴雪呼嘯,鋪天蓋地的雪白在天光照耀下如同一條銀龍,嘶吼著幾l乎要吞沒整個世界,壓彎了樹枝,伏倒了葉叢。




而客廳的壁爐裡緩慢地燃著篝火,嗶嗶波波地響著木柴裂開的聲音,放著舒緩的音樂,鋪蓋著毛絨地毯的地面暖意融融。




一開始她靠在沙發上,後來她就不太管形象了,所有柔軟而溫暖的東西,都有可能被當做臨時沙發,也包括了貓的肚子,放鬆下來的時候,腹部的肌肉也依然緊緻,卻別有彈性。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貓?”她說。




安室透想了想:“好像有。”




“你知道為什麼說你像貓嗎?”




“嗯……因為敏捷?”




“不是的,”她說,“因為你和暹羅貓一樣,一到冬天冷起來,臉就會變得更黑了。”




“……”




“欸,好神奇,又黑了一點唉。”




“是白色顯黑。”




她嘆氣,有些好奇:“不知道春天會不會再白回來。”




以為他要生氣,因為自己那個世界裡的安室透在她面前就很容易生氣,她都已經做好了給他順順毛的準備,他卻很好脾氣地問,“那要養只看看嗎?”




“一隻就夠了。”她說。




白回來了一點。




在冬天結束、春天剛開始的時候,回到別墅她聞到了血腥味,氣味很淡,已經被通風處理過,似乎到過這裡又怕被人發現。於是她主動找過去,發現他狼狽地掉在一條幹涸的溝裡,捂著傷口默不作聲。




雪化後的荒野,上面是新長出來的嫩草,也佈滿骯髒的泥漿,一如他荒唐又骯髒的人生,如果沒有泥垢,那裡大概會生出更漂亮的花。




他靜默地坐在地上,等待未知的孤獨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