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烏孤 作品

118. 脫軌之車4 【三更~】

目暮警官:“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知道這樣做的危險性有多大嗎?”




他壓抑著怒火:“兇手殺人的手法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熟練,就算是有一定職業生涯的老警察都不可避免受到傷害,你讓一個還沒從警校畢業毫無任何經驗的學生去做這種事,如果出了任何問題,責任是我們能承擔得了的嗎?”




“不管做什麼都有危險性!”伊東忠夫聲音更大地壓了回去,“就說你,目暮,上次你追捕的那個犯人身上還攜帶了槍-支,你差點被子-彈擊中重傷進醫院,那個時候你不危險嗎?前段時間黑-道緝兇對面的車直接往我們這邊撞,我們難道不危險?”




“她們還只是警校新生——”




“我們誰不是從警校新生過來的——?!”




兩個人死死地互相瞪視,誰也不肯讓步。




伊東忠夫冷笑道,“別太天真了,警察這個職業是什麼?就是和危險為伍!隨時都有可能陷入危險,就算是交通科的警察都有可能被捲入車禍,要是沒這個覺悟還當什麼警察?!”




目暮警官沒有被他說服,鎮定地據理力爭道:“是,當警察確實逃不開危險,但是並不代表我們只能選擇危險性最大的方式去逮捕罪犯,我們沒必要增加無謂的損耗——一定要這樣做不行嗎?就算她們以後成為警察,會面臨不同的危險,但現在她們接受的培訓還不到半年!這些年輕女孩子有什麼經驗?萬一出了事誰給交代?我還是你?!”




“那現在誰給公眾交代?”伊東忠夫怒道,“你以為是我想要這麼做嗎?少在那裡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你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嗎?你要給她們一個交代,那誰去給公眾的安全一個交代?”




他一字一頓道,“目暮十,你別忘了,就算只是警校生,她們也是警察,該當的責任必須擔當,你的那些話跟日本公民去說,不要跟我說!”




桌上的其他警察都沉默著,他們也看得出來這場對話與其說是商議,不如說是伊東忠夫單方面的通知。




在座的人不乏有其他想法者,然而還是沒有人開口——伊東忠夫和目暮十都是警部補,因此能夠平等地互相輸出,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警察,於是在這種事上乾脆地放棄了自己的發言權,不參與上級們的博弈,依照經驗和往常一樣盯著桌面發呆,選擇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以便於隨波逐流——旁邊人的想法就是他們的想法,如果旁邊的人沒什麼想法,大家就心有同感地一起往更旁邊看,試圖在這種相似的抱團選擇中尋求一種令人安心的正確。




雖然最後多半免不了受到公眾的責難,不過平攤下來的怒氣也就算不了什麼,連食慾都影響不了幾口,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的風險才更大。




舉手表決的時候,雙方又難免再次產生了一點小糾紛:搜查一科的人數比搜查二科的總人數要少一個,但是由於搜查二科的警部出公差不在現場,導致雙方投票的人數持平。




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乎意料,又在理所當然之中,選擇投票是因為伊東忠夫想要盡善盡美,將自己公平民主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但是這樣一來就導致搜查二科原本舉手表決必贏的場面變得有些微妙尷尬。




場面一再陷入僵持。




直到有其他部門的警察倉促地撞開了門,滿臉驚慌失措。




“伊東警部補!”




還沒等伊東忠夫皺著眉頭斥責對方不知禮數,就聽見了讓人頭腦一昏的消息。




“外面已經被媒體包圍了!還有普通民眾!他們都是來找你的!”他氣喘吁吁地擦了擦頭上的汗,“這些人剛才差點就衝進來了,好不容易才攔住。”




“這些人在幹什麼?”伊東忠夫變色道,“這是在妨礙公務!快點叫人把他們清場!”




“不行,人太多了……而且有那麼多鏡頭都在拍,如果真的把人趕走,明天的頭條就是警視廳惡意驅趕民眾,到時候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熟悉的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來顯得有幾分諷刺,“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我們任何人能搞定得了的了,伊東警部補,看現在的情況,如果您不出去進行解釋的話,他們肯定會繼續堵在門那裡不會散開,這讓其他人怎麼完成工作?所以,為了大家……”




對方深深鞠躬,“拜託了!”




伊東忠夫鼻孔裡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扭頭看向其他人。




“你們呢?你們怎麼想?”




除了目暮十三和幾個搜查一科的警察,不少人低著頭沒有作聲。




選擇還沒完全踏入社會的女警校生作為誘餌有多不合適,這一點不少人心裡都很清楚,但是也不能直接這麼說出來,否則會被質問“你有什麼高見”。




然而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那就是把伊東忠夫推出去扔給媒體。




這樣一來,他們不用承擔誘餌計劃失敗的後果,也不用承擔惹怒伊東忠夫的代價。




“好啊,都他媽是一群慫包軟蛋是吧?!”伊東忠夫氣得胸膛起伏不定,“平時有什麼好處一個個跟狗聞到屎一樣,關鍵時候——”




“伊東!”目暮十三站起來及時截斷了他的話,沉聲警告,“清醒一點,搞清楚這裡是哪裡,慎言!”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多少也對在座的同僚有些失望。




伊東忠夫的確和他有種種矛盾不和,但那屬於私情方面的問題,對方對待自己的下屬還是不錯的,結果到了需要幫忙的時候,沒一個人肯站出來。




如果是為了大義著想,那麼在伊東忠夫提出誘餌計劃的時候,就應該站出來阻止,忠言雖逆耳,但忠。




如果要還情,現在也正是該站出來幫忙抵禦風雨的時候。




可是沒有,每個人都只惦記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目暮十三心裡有那麼一刻有點灰心和無力,隨即又振作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多點人的話更方便控制事態,於情於理,現在是摒除私心的時候。




伊東忠夫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之前的雄心壯志的氣勢褪去,現在反而現出幾分疲憊蒼老,默不作聲地走出門。




目暮十三隨後跟上,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警察大廳大門外,長槍短炮四面埋伏,鏡頭閃個不停。




“伊東警部補,聽說雨夜紅衣女死亡案件這場連環殺人案是你全權負責,為什麼出現了這麼可怕的事情公眾卻從頭到尾不知情?你們是否因為擔心輿情而刻意選擇隱瞞?以避免大眾聲討警察的無能?”




伊東忠夫鐵青著臉被擠擠嚷嚷的人群裹夾,“請注意你的言辭!”




那些記者像嗅到肉味的狼一樣撲過來,話筒幾乎要戳到他的嘴,“現在距離第一起兇殺案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這麼久的時間對於兇手的追蹤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兇手是否有特殊背景?是否和警視廳內部人員有關係?”




……




一個比一個尖銳的問題接二連三地跳了出來,打得人猝不及防,伊東忠夫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只能硬生生嚥下一口氣,嗓子眼裡湧上鐵腥味。




理智在搖搖欲墜一線上徘徊,提醒他如果在這種時候發火,那麼他的警察生涯大概就要到此為止了。




“我們對大家急切的心情非常瞭解,但是這起案件屬非常大的惡性事件,又發生在人口稠密區,一旦曝光會讓不少居民都陷入恐慌,無法正常生活,”目暮警官說話完全靠吼,“但我們也並非將民眾置於危難中!事發地點加強了巡邏,附近地區都有派警察檢查——”




“那麼你們檢查到了什麼結果呢?為什麼還是有人死了?你們是在敷衍我們嗎?”




“沒錯!如果已經加強了巡邏,還發生這樣的事,是不是證明警察完全沒用!都是一群偷稅金的廢物?!”




民眾的情緒已經被壓制到了極端,現在嚴重反彈。




完全被衝上了風口——目暮十三擦掉了額頭上的汗,他簡直想罵人,想問問伊東忠夫到底是怎麼處理的這件事,但現在只能繼續給同僚收拾爛攤子。




“請大家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他真情懇切道,“我知道我們還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尤其是在這件事上,我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有愧於大家的期待,但我們並非大家想的那樣,什麼都沒做……”




儘管主要負責這起案件的人是伊東忠夫,但也不代表他們搜查一科就什麼忙都沒幫,只是就算他們有心也不好過度插手,以免搜查二科覺得他們越俎代庖。




“……只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確實有蹊蹺,兇手非常謹慎,現場也被破壞得很嚴重,我們確實有現實的難處。”




比起伊東忠夫,目暮十三的態度可以算得上是相當不錯,也讓現場的尖銳氣氛緩和了不少。




“目暮警部,”一名記者把話筒舉上前,“正如您所說,連環殺人案確實存在著很多難解的地方,對於警方來說的確是個很大的挑戰,難以在短時間內逮捕兇手,這點是客觀存在的困難,我相信大部分人確實可以理解。”




明明表達的是寬容,但在場的警察們心裡還是浮現起不好的預感來。




“案件難破,可以努力去解決,就算解決不了,最差也就是能力問題。”被質疑能力,一群警察聞言臉瞬間唰唰地黑了下來,然而那名記者卻沒有在意,表情嚴肅地繼續道,“能力不足可以鍛鍊,只要用心多少都會有進步。”




“但要是心思不正,無論有多高的天賦都沒有辦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