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一百七十一回:意前刀後

    “前面那座城完全被封閉了。”

    忱星這樣說。

    吟鵷歪著頭看她。距二人離開那個塞滿了偶人的森中之村,已經過去了數十天,但那可怕的記憶還久久滯留在她的腦海。這幾日走在荒野裡,稍有風吹草動,她就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大氣也不敢喘。過去,她誠然沒這般脆弱,只是對她來說那些似人卻非人的東西更值得害怕,畢竟她連猴子也是不喜歡的。除了太過像人這點外,也沒有特別的理由。這也沒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喜厭的不同的東西。

    但在忱星面前,她卻猜不出這女人的心思。她異常沉默,見面的那天,也是她說的話最多的一天。大多數時候,她都一聲不吭,連表達驚訝、疑惑、失望時的語氣詞也不曾冒出口來,甚至吟鵷懷疑她沒有這些情緒。無聊的時候,她們能一整天什麼話都不說,吟鵷只要接過她遞來的水和乾糧,也不用幫什麼忙,這反而令吟鵷感到枯燥且不安。一人的緘默自然而然,且情有可原,但兩個人都一句話不說,氣氛就顯得格外冰冷。危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在荒野中漫步的某一日,有個長著鋒利獠牙的兇獸尾隨她們。它飢腸轆轆,卻很有耐心。忱星的感官很敏銳,當察覺到這一點時,便對吟鵷直言,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令吟鵷一路提心吊膽。自打忱星告訴她後,她也察覺到那狡猾的猛獸,它始終與她們保持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這兇獸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慢慢消磨她們的心神,直到夜晚她們沉沉睡去時再發起攻擊。吟鵷十分不安,一心只想快點走,忱星卻讓她只管安心休息。起初她是那樣心神不寧,睜大了眼睛不敢休息,可忱星趕路實在太累人了,她又一刻不敢慢下來,怕她將自己丟在這荒野中。於是沒多久,她就因為疲勞昏睡過去了。

    深夜,她似是聽到一聲刀鳴,卻只以為是一場夢。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發現那鮮血淋漓的兇獸就倒在她們旁邊,忱星不知是沒睡還是醒了,正將刀擦拭得纖塵不染。那是一個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的惡獸,許是個妖怪,但忱星殺了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甚至沒能將自己吵醒。她有些慚愧,不該對忱星的計劃產生懷疑。儘管大多數時候,她總是那樣特立獨行,什麼事都不打算提前告訴自己。

    除了這次。

    “在活屍橫行的時候,我聽聞那裡,沒有淪陷。戒備……也並不森嚴。只是在上一個城鎮,我打聽到,他們近日已經城門緊閉。除了軍隊能將物資運進運出外,禁止一切人出入,否則便是死罪。說不定,感染仍在繼續,亦或是那些偶人使然。不是沒有可能。我不清楚,裡面具體發生什麼,只知我的買賣,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進了城,也沒得做。”

    忱星用自己獨特的說話方式進行了進一步的說明。她時常在沒有必要停頓的地方停頓,就像用一口氣說完一句話對她而言很困難似的。有時她的停頓很短促,短暫得難以察覺,但習慣緘默的吟鵷卻能捕捉到;有時她的停頓很長,有些刻意,像是在一邊說話一邊思考。不論如何,這算不上特別明顯的特徵,不多留意的人也不會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