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四十回:清水寒梅

    “那你的身手,是在成為無常後練的了?”寒觴問。

    “莫著急嗎。我說過,死人不會再死一次——作為巫女的我很早就死去了,而對於‘阿七’的記憶有限,也是因為那些只是身體的記憶,我腦袋空空,不過一副行屍走肉罷了。這便是為什麼我被打到也不會痛,即使超出肢體極限的發揮也不會停止。活著的人,做任何事都有個限度。比如你跑得太多,超過身體本能做到的程度,或是抬起了超過你本能拿動的重物,肢體的皮肉經脈都會拉傷、斷裂,而在那之前的疼痛就是一種提醒。身體不允許人們做出本身所限制的能力範圍。作為一個死人的我,又怎麼會有這種限制呢?你們大概會稱呼這樣的死人為殭屍……嚴格來說應該是其中的不化骨呢。聽上去是不是很厲害?”

    三人都微微張大了嘴,為自己聽到如此有理有據卻天方夜譚的怪話驚異不已。但殭屍的比喻他們都能明白。被役使著襲擊活人的那些死人,的確能爆發出他們生前也沒有的力量。

    如月君繼續說:“你們知道嗎?那個花魁——就是我順手撈你們出來前對峙的那女人,她為什麼發狂,我在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就猜出問題所在了。”

    “死、呃,屍體,問題……什麼問題?”

    聆鵷感覺有些跟不上如月君的節奏。她的語速很快,信息又給得很多。何況自己的頭還不清晰,前半段她還沒理解。既然人都死了,她又怎麼動呢?後半截又突然扯回陶姑娘,她腦子可沒法一下子處理這麼多問題,只好像個學說話的小朋友,重複著大人一句話裡最後的字句。謝轍和寒觴都沒說話,他們是理解了,還是和自己一樣也沒理解?

    “那個男的已經死了。”如月君說,“我知道這回事兒。那個男人,現在只是一具屍體。看到他的嘴角了嗎?是人死太久後身體裡的水蒸發掉了,像乾枯的葉子,就算重新泡進水裡再恢復過來,難免會留下與最初不太相同的褶皺。屍體的笑就是這樣的。不僅是我和他,很多從古墓裡挖出來的棺材,掀開了也是一樣的道理。”

    她說什麼都直言不諱,聆鵷甚至有點佩服了。

    “您是怎麼……會動的?就是,在您作為巫女死去之後?”

    寒觴對這個問題好像很感興趣,聆鵷也蠻想聽。不過在他剛開口後,謝轍同時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一個關乎當下且更為重要的話題:

    “陶姑娘和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如月君微微抬起眉,這個表情也有些僵,倒談不上刻意。若是屍體,她的動作有時顯得硬邦邦的,倒是能夠理解——雖然在某些方面又超乎尋常的柔軟。她現在那種彷彿是在笑的表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可她心情好像一直不錯,就算一直保持微笑,也沒什麼不對頭。

    “慢慢說,一件件來……我個人的事,我覺得不重要吧?說起來倒也麻煩。不過若不說這件事,倒也解釋不了和那花魁之間的關係。”

    謝轍頗為意外:“這二者間竟然還是有聯繫的嗎?”

    “當然!我長話短說。有人出於各種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原因,想讓這具身體之前的靈魂,也就是你們知道的巫女甦醒,便費了一番工夫造就瞭如今的我。陶姑娘也一樣。”

    三個人聽得是一頭霧水。就連年齡最大見識最廣的鐘離寒觴,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慢吞吞地問:“呃……也就是說,您想表示,您並非那個巫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