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八十九回:無恤人言

    ()        楚神官也說沒見過您。”

    “是麼。你相信他說的話麼?”

    “我不相信任何人。”

    “但這不代表你凡事都要和任何人對著幹。”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判斷。”

    “你若真成長到這一步,為父甚是欣慰。”

    “不……我還差得很遠。我甚至沒有能力奪回被搶走的琥珀。”

    “應當屬於你的東西總會回來。不屬於你的,也強求不來。”

    夢中的霧很濃,大約是此地溼氣太重。父親的身影若隱若現。白涯不再說話。

    “你只想說這事兒?”大霧裡,白涯看不清他的表情,“就這點事你來找我。”

    “……對,就這點事。”

    “沒別的和你當爹的講講?唉,這就是兒大不中留吧。”

    “什麼啊。”

    白涯無趣地翻翻眼睛,在原地踟躕兩步,沒有向前,也沒有後退。他緩慢地轉過身,試圖在周圍尋找太陽。在這種濃霧之中,應該是一個黯淡的白點。但周圍既不是很黑,也沒能讓他找到那點日光。這夢中的景象,彷彿停止在旭日東昇前的黎明。

    “我……”他還是張了張嘴,“我感覺不是很好。”

    “心裡頭不舒服?”

    白砂將第一個字的發音讀重了些,一定是有意為之。白涯攥緊拳頭,又鬆開,反覆了數次,像是準備和什麼東西鬥爭,又不斷地放棄。這節奏如同一顆跳動的心臟。

    “沒心跳怎麼能活呢?”他小聲地嘀咕,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

    誠然,這是一種真實的困惑。

    “那可不一定。有些妖怪就是沒有心臟的,有些人心臟若受了傷,也不是無藥可救。據說六道無常中有一位醫術高明的藥師,如月君,即使病人的心不跳了,也有辦法靠別的法子撐著活下去。”

    “是嗎,好厲害。”

    “臭小子學會敷衍了。”

    “唉。”

    白砂的身影忽然矮了一截,應該是他席地而坐了。他拍了拍旁邊的地,示意白涯也坐下來,他照做了。父子倆隔了一小段距離,坐在一塊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朝著一個方向。

    “你的友人們也一定很遺憾。”

    “嗯,他們也沒有想到,寶藏就是心臟。”

    “這誰能想到呢?不怪他們,也不怪你。”

    “是……我也想過,若我事先就知道此事,會不會還那樣強硬。可我想來想去,我覺得我還是會這麼做——他們大概也這樣想。迦樓羅為了自己的權位,對異己實施慘無人道的打壓。雖然他可能並未親自對誰痛下殺手,但他默認了……而且是他授意手下人一場場無意義的狩獵與屠殺,他的手上沾著那些人的鮮血。我們都不會原諒他——沒有人會原諒他。”

    “即使與他是否愛誰無關?”

    “無關,都無關。”白涯搓了一把臉,“而且我依然無法理解,他和迦陵頻伽的事。”

    “那當然,你還嫩著呢。”

    “我都快三十了。”他重重地從鼻子裡呼氣,“不是說三十而立嗎?我還是覺得我……學無所成。而且我也從沒有靜下心來學什麼東西——我靜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