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四十回:無鹽不解

    “樹脂怎麼會滴進海里?能裹住河魚已經夠奇怪了。”

    祈煥真的想不明白。這只是小小的一個水母苗,他不相信會有天然形成的“水母珀”,這之中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白涯也覺得稀罕,但他還是提出了理性的猜想:

    “也許不是樹脂?也許是人造的?”

    “你們說的都有可能……但如此神力,不一定當真出於‘人’之手。或許海神是真實存在的也說不定呢。藍色的樹脂倒也超出了我所認知的範疇。呼……”

    柳聲寒嘆了口氣,卻很輕快,她臉上甚至浮現了笑意。祈煥看著她,感覺從容貌上看,柳聲寒顯得比白天更年輕似的。但她的氣質無時無刻不展現出一種老成,是那種歷經世間滄桑變故才有的穩重。而且,她好像對未知的事有一種奇特的熱情。他倒是罷了,白涯對這種熱情不喜歡。可能因為柳寒聲對正常人本應感到恐懼的“未知”,令他聯想到君傲顏對同樣是正常人應當覺得恐懼的“殺戮”。這樣一來,倒是說得通了。

    盡是些奇怪的女人。

    不過白涯並不討厭這種“奇怪”。這兩位女性與他接觸最多的那些柔弱的異性,是全然不同的。她們身上有一種力量,是一種女人與生俱來,卻常常被江湖中所謂陽剛之氣打壓下去的力量——這往往在她們展示出來之前就被否定了,被扼殺了。久而久之,她們自己也不承認,或者再相信自己。倒也不是說這些反常的,甚至有些血腥的部分。他自個兒也知道,大多數男人們向來雙標,這東西放在男人身上,就成了血性,而女人就是陰毒。

    都一樣,沒有區別。整個人類都沒區別。

    在這個安靜的夜裡,君傲顏躺著病榻上,另外兩人就地打了地鋪。柳聲寒說,給她一些時間,她決定研究一下這琥珀的用途。她將自己鎖在屋子裡,裡面偶爾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小的聲音。白涯一向警覺,擔心這玩意被她偷了去。

    “我覺得一晚上也不夠她造一個傢伙忽悠我們吧?”

    “江湖上的奇人奇事多了去,你怎麼保證?”

    “她全部的家當都在這兒,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雖然白涯沒接茬,但他多少相信了祈煥的說法。畢竟,他很快就睡著了。他又變回了祈煥熟悉的屍體,怎麼推搡都醒不來。祈煥自己也很困了。桌上的那柱香早就燃盡了,可香味卻遲遲不散。他們都覺得自己的精力在慢慢恢復,可入夜後,意識逐漸變得沉重。尤其一安靜下來,就困頓無比,只想矇頭大睡了。

    第二天,祈煥是被刺眼的陽光曬醒的。太陽從窗裡透進來,直直戳著他的眼。他直起身來打了個哈欠,撓撓癢,轉身看了看安心躺在病榻上的君傲顏,又看了看柳聲寒的房間。

    房門大敞,門內空無一人。

    “老白!”他一拍旁邊的被子,“醒醒,出事了!人真不見了!”

    這一巴掌下去打了個空,一旁鼓起的被子直接塌了下去。原來白涯根本沒有躺在這裡,他也不知去向了。他正慌著,大門忽然被推開了。

    “鬼叫什麼?”白涯提著水桶,另一手拿著瓢,“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你醒了。”

    “呃……不是,你怎麼起這麼早?柳姑娘呢?”

    “她說自己採藥去,很快回來。我生怕她搞什麼鬼,她出房門的一瞬間我就醒了。琥珀已經還給我們,我查過,沒有被掉包。她說了個很邪門的方子,能治傲顏的病。說實話我不太信,但也沒別的招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