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六回:驚悸不安

    中秋節,重陽節,寒衣節,下元節。

    節日一個接一個地來。它們像亙古不變的時間長流中的一處處碼頭。只有在這個時候,方能與往日的生活有些不同。船靠岸,停泊,補給。有的人忙裡偷閒,有的人更忙了,但都是笑著的。似乎只有這些標誌性的特殊日子,人們才能忘記活著是一件多麼枯燥無聊的事,轉而對些許微小的快樂手舞足蹈地慶祝了。船究竟駛向何方,誰也不知道。

    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

    天越來越冷,夜越來越長。逐漸凝滯的時間裡,動物們加緊趁著秋收吃了起來,為寒冬臘月的到來囤積脂肪。人也是一樣的,步伐匆匆,節奏緊張,為逼近的年關做著準備。他們清閒的日子過了太久——不需要走動,不需要趕場一樣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就算雪硯宗的瑣事再多,也令人倍感平和。白吃白住總是不好的,多少要幫忙幹些活。

    很多弟子著手寫些申請,問上頭要假。雪硯宗的規矩沒那樣嚴格,只要不是走上個一年半載的,有白紙黑字就給你批了。不過留在這兒的人總歸是少,一年到頭泡在山裡的,基本上都無家可歸,每年都是湊在一起抱團取暖。席煜說,如果他們冬天能留下來就好了。這樣一來,更多人可以回家,能輕鬆很多。誰都能看出這是她挽留他們卻有些不會說話的方式,但黛鸞多少是有些想回家的。默涼就說,時間還在,她可以慢慢權衡。

    結果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月,年關迫在眉睫。

    這天,慕琬正在幫忙清點倉庫。她一個人在這兒,周圍還算安靜。對完了數,她放下筆伸了個懶腰。久違的輕鬆向來不嫌長,若情況允許,誰不喜歡這吃了忙忙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呢?還有點事兒幹,不至於讓人閒的發慌。

    她忽然就想起來,兩個月前,同樣是在這個倉庫裡發生的事。那是一個下午,黛鸞趁著四下無人溜了進來,神神秘秘地對她說:

    “我覺得,有問題啊。”

    “什麼有問題?”

    那時她正拿筆蘸著墨,在賬本上記下一筆。

    “我怎麼從來沒見無棄去雪硯池放香爐?他是不是不在乎了?”

    慕琬皺著眉,筆尖停了一下,一滴小小的墨落在紙上。她確實忙裡忙外沒太注意這麼回事兒,但黛鸞這麼一說,她隱約覺得奇怪。畢竟他現在總是獨來獨往,不怎麼讓柒姑娘跟著了。以往她在他們之中,因為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其實相當沒有存在感。但當習慣了以後,若她不再現身,也讓人明顯覺得空落落的。

    “這,你、你怎麼能說不在乎呢?大概是他更將柒姑娘當人看了呢。而且,說不定他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去的,你瞎猜什麼勁。”

    “那可不一定。我天天盯著他,他就沒去過那個方向。”

    “你怎麼還跟蹤人家?”

    “我也不是十二個時辰盯著的,就是時不時留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