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六十五回:含冤負屈

    “我認同。我們陪你回去。”

    “我是覺得不必……不必要讓你們承擔這些不必要的事。”無棄的語氣帶著一絲少有的疲倦,“本來都是我自己的疏忽。何況,我也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你怕引起不安麼?”

    “這我不怕。受得了的就受著,受不了誰也彆強求誰。”

    “倒是很有你的風格。”

    “我是怕傷著你們。”

    山海突然接不住話茬。他不清楚施無棄指的是安全上,還是心理,或者二者都有。

    “……既然你以前不會,今後也不會的。你看,這些都能控制。”

    “是嗎?我從回來時起,發現你們一點也沒有變……我是說往不好的方向變。這讓我很高興。但我覺得我變了,只是你們看不出來罷了。知道嗎?我發覺大概我就是能在那種地方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那時我毫無畏懼——然而這件事本身,我並未感到畏懼本身,令我顫慄不已。”

    “……”

    山海非常想問一句“你在害怕什麼”。這不過是順口的事,但他很清楚,這不能說。因為他當然有所察覺,這麼說出口,反而是明知故問。

    “我在怕,我不會感到害怕的事實。”施無棄說,“這種恐懼不單是情緒上的感觸,而是我對自身反覆審視得到的結果。我是屬於這裡的嗎?我不確定。我過去根本想都不會想,我甚至覺得要是在認識你們之前,我就沒想過回來。在那兒待著也挺好。”

    地獄是什麼樣子的?

    山海有些微微眩暈,他不覺得繼續進行這個話題是個好的選擇。但若此刻不說下去,他總有一種今後再也沒有機會聊這些的預感。

    “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山海坦言,“我私心希望遇到我們,對你來說是好事。”

    “我也不知道,我也這麼希望。因為我覺得對你我來說,‘回來’會是一個好的選擇。至於對誰好,怎麼好,我似乎從未想過。我以前只會想怎麼對自己好,我樂意怎麼做,從來不會考慮別人。因為沒那個必要,別人都與我無關。可現在不同了……我知道我變了很多,並且這種變化是否出於自願,我都不清楚。我們都變了——我剛見你徒弟時,感到她眼裡有一種無憂無慮的散漫、自由,現在它凝聚住了,而且她的靈力更強。梁丘慕琬也是,她的改變最明顯,甚至有些矛盾,我說不出好壞:更果決的同時更搖擺不定了,更堅強的同時更脆弱了……但你沒有,山海,你沒有。唯獨你,一點兒也沒變。”

    “……同樣地,我不知道。”山海輕聲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因為時間對你我來說過於漫長,當下的每次眨眼,每次呼吸,都微不足道。”

    被提名的慕琬在里門邊上大氣也不敢喘。他們應該沒注意到自己,她還是心慌得不行。因為離得遠,她沒聽得太清楚,不過是隻言片語。可她從那些破碎的字詞中聽出一種不安。這種不安是雙方的,算上她,是第三個。

    “時間於我而言,流逝得足夠久,我對它並不敏感,倒也沒變太多——希望如此。只是以後若有機會將它們暴露出來,你們未必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