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六十三回:含糊其辭

    歲月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山海暗想。

    “我們再見到你時,你從地獄而歸……”山海深吸了一口氣,肺裡仍有些堵,“我們見到你,除了頭髮長了些,樣貌上幾乎沒有變化。在我們看來,你只是消失了幾個月,實際上你也說過,你在那裡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或許我生來如此。”無棄有些無奈地攤開手,“像仙人、半妖一樣,能活很久。畢竟我對父母也沒有任何印象,能記得的只有柒。說起來,你應當也是如此。你的母親是六道無常,對吧?大約無需修行也能像仙人似的。”

    “說不準。”山海似乎不關心這個,“我也不過二十過半,還看不出什麼。私以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不就得了嗎。”施無棄轉過身,開始晾曬最後一些洛神砂,“想那麼多做什麼。”

    山海微微張口,硬是把話嚥了回去。他靜靜地看著兩個人忙完手裡的活,在盆裡洗了洗手,準備回屋了。兩個人和山海擦肩而過,他轉了身,依然倚在門口,望著他們。陽光從他背後斜著灑下,令他的臉色顯得晦暗。

    “不進來嗎?夏天蟲子太多,別都放進來了。透完氣就關上吧。”

    “我在想一件事。”

    “嗯?你說。”

    柒姑娘倒了兩杯茶,無棄端起一杯湊到嘴邊,抬眼看著他。

    “記得亡人沼嗎?”

    “記得啊。”

    “那個結界。”

    “哪個?”

    “給朽月君打壞的那個。”

    “啊,對。”

    “還有三十年前……是三十年前吧?與名為玄祟的妖魔作戰,妖氣浸入柒姑娘的四肢百骸。加之萬鬼志上沒有她的名字,如月君說她大約是人。人身上被迫接受的妖氣,一般不會強大到能夠沾染他人的程度,即使朝夕相處也不至於。”

    口中的茶突然變得苦澀,難以下嚥。兩粒沒泡開的茶葉滑進喉嚨,割得施無棄嗓子疼。他放下水,輕咳了兩聲,語調變得奇怪。

    “你想說什麼?”

    他眼眸中的色彩翻湧流淌,似乎能落下黃金的眼淚。

    “你是……你,以前有沒有見過一個人?一個尋死的人。”

    你救了他,然後殺了他嗎?

    “那可太多了吧。”他放下杯子,“雖然都記不清是什麼人,但的確有這些印象。不如你說的具體些?只是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想起來。”

    “一個年輕人,大概……大概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吧。你一定記得,因為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在你失憶後的十年左右。”

    “你突然這麼說我也……我一個人可是過了很多年,你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嗎?”無棄多少有些不適,“算了,我不是想說這個。你讓我想想——與你很像?是誰?你的家人?”

    “是我爹。”他如實說,“我不是要追究什麼。只是,在蜃景中的妖怪告訴我有這麼回事,我單單想確定一下。我也不知該不該信任她。她出的主意,都有些過激,葉月君似乎不覺得,但我和默涼感到不妥。如今他們二人有些小小的矛盾,我們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這些方法到底可不可行,又該不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