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三十五回:畫鳩為梟

    附近有草木被破壞的痕跡。

    即使在荒無人煙的郊外,這片地方也未免太狼藉了些。草皮被掀起,樹木被破壞,彷彿有軍隊曾在此交鋒似的。但黛鸞知道,這一切可能僅僅出自於兩個人的手筆。她還在現場發現了大量的血,甚至有細小的碎肉。她不清楚受到重創的到底是誰,只看到血跡向山上蔓延。

    這片山說高不高,說矮不矮,但植被更加稀疏。她沿著零散的血跡向上走,幾次險些找不到了。她走了太久,幾次都想要放棄,太陽都開始向西方傾斜了。血跡稀疏到完全消失,大概是被止住了,但她卻已經困在了山裡。若想返回也不是做不到,可她又不甘心。有這個時間,說不定能幫山海他們出力。於是她朝那邊看去,已經被山脈遮掩住了城市的蹤跡,只有那方晦暗的天空像是藍布上的一塊汙點。

    不知是不是她走得太快,或者心裡太急,這才初春,她就覺得渾身上下熱得慌,汗流浹背。在山上,她陸續發現了幾處廢棄的礦坑,沒有人也沒有工具,只有曾經挖掘過的痕跡。這些礦坑都荒廢已久。或許過去還有礦石源源不斷地被運往兩座城池,難怪他們的刀劍與首飾比較出名。黛鸞又走了很久,又累又熱,心裡也難受得緊。

    這時候,有松鼠從她腳邊竄過。天空上,有幾隻鳥沿著同樣的方向飛走。黛鸞意識到了什麼,向著它們來時的方向望去,並加快了腳步。

    山體十分陡峭,沒太多掩體。她走了一段距離,躲在一棵樹的後面。這一片的樹木都斜著長在山體上,彼此之間又是平行的,不知因為它們本身就是斜著長的,還是因為山坡太斜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前方,數不清的金屬鎖鏈掛在許多樹之間,纏得緊緊的,中間鎖住了什麼人。就算離得很遠,她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衣服少了只袖子,它被撕扯下來纏在大腿上。那一定是被鎖鏈打傷的。現在,又有血從上面滲出來了。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腳邊,黛鸞眯起眼睛仔細看,是把模樣奇怪的刀。

    鶯月君的處境絕不比他更好。雖然當下看來,他的形勢更加有利,可他受的傷更嚴重。按理說六道無常的治癒速度比常人更快,痛覺也不明顯,這都是為了讓他們能更好地對付各種各樣的威脅。這種生理上的遲鈍,或許也會讓心靈逐漸麻木。

    鶯月君的傷口還殘留在身上,他或許在短時間內受到了太多攻擊,對他那副小身板造成的傷害極為嚴重。他趴在地上,周圍的土是深色的,已經結塊了,應該也是血跡。

    他撐起前臂,眼神像個小豹子一樣兇惡。

    “真可惜,當時在那座廟裡我就該殺了你!”

    “你有這本事嗎?”面具下的惡狼發出嘲弄,“憑你?”

    鶯月君攥緊了地上的土。突然,那些鎖鏈都變得赤紅,像是被加熱了。纏在樹和人身上的部分,都冒出了絲絲縷縷的熱煙。黛鸞有些慌,畢竟這兒的樹都很乾燥,如果燒起來就麻煩了。於是她走了出來。

    “……是你?”鶯月君似乎認出了她,拍拍身上的土踉蹌地站起來,“我知、知道你……呼,你是那個雪硯谷的,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