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二十五回:畫虎類犬

    那是一枚銀色的鈴鐺。

    它和黃泉鈴很像,但若不仔細看其實也分不出差別。鈴鐺的模樣千篇一律,尤其是這種什麼樣的花紋都沒有的,只是單調的銀白,光滑的表面沒有絲毫鏽跡。但在這種時候,取出這種東西,象徵著什麼,很容易令人聯想。

    “這是你爹的東西?”黛鸞大驚失色,“他最後做的半成品就是……”

    施無棄皺起眉,搖著頭:“你爹可真是藝高人膽大,這種要求也敢答應。若是隻還原樣貌那還簡單,功能可不好說。”

    雲戈鎖著眉,咬著牙,語氣是極力剋制的鎮靜。他慢慢道:

    “錯了。這些都好仿,難的恰恰是那不論怎麼轉,都能看清的紋路。”

    成幽拈起鈴鐺,指尖不動,只是手腕用力,有規律地晃動起來。

    的確是接近於人的嗚鳴。悲悸,淒涼,如遙遠的世界傳來陣陣低語,哀怨連天。

    但好像也不太一樣。

    山海只聽過一次,就是和徒弟還有慕琬在死去的林姑娘家聽到過,是如月君的鈴聲。黃泉鈴的聲音都是一樣的,除了本不屬於鈴鐺的嗚咽聲,還有六道無常魂魄引發的共鳴。二者的韻律踩在一起,才算是個完整的象徵。

    而成幽手裡的……又是怎麼回事?那鈴鐺在誰手裡都是這種聲音麼?

    “怎麼能算偷?我可是合法從別人手裡買來的。”

    “別人?”

    “確切地說是換……用我一副寶貝要命的畫兒。”成幽的語氣充滿不捨,“這可是從正經地方拿來的,取之有道。”

    “正經地方?”雲戈板著臉,“正經地方不該收購偷來的東西。”

    山海算是聽明白了。他們還在錦桐鄉的時候,聽雲戈的意思,父親的遺物還在他身上,定是那鈴鐺。可那時候雲戈真的還拿著它嗎?這黃泉鈴的仿品,究竟是在那之前就丟了,還是之後,亦或是一開始其實就不在他手上?雲戈算是個老實人,應該不止於騙他們,但當時他也沒拿出來證明,或許是和幾個陌生人不必多說……但事已至此,那鈴鐺的確在姓成的手上,而不是雲戈這裡。

    “歿影閣不夠正經麼?”成幽問。

    “呸。”慕琬罵了一聲。該說看在香囊的份上,她是有發言權——雖然也是“自願”。

    黛鸞杵在那兒半天沒吭聲。她想了想,細細的眉毛也擰成一團。她抿了抿嘴,說道:

    “不太一樣。”

    “什麼?”幾人看向他。

    “就……和真正的黃泉鈴不太一樣。”

    其實那聲音已經很像了,距離他們上次聽到的間隔實在太遠,記憶有出入也是自然。說不準把仿品和真品擺在一起,他們就能分出來。時隔一年,黛鸞可以辨出虛實嗎?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她當時還原出的地圖,倒是很有說服力。

    “是嗎?”成幽抬高眉,眯起眼,“那姑娘你覺得……哪裡不一樣?”

    “黃泉鈴的聲音更……更洪亮。也許這個詞不妥,我想想。”她抓抓頭,“更清晰明瞭,讓人覺得彷彿來自四面八方。是別處的聲音一併往人耳朵裡跑,而不是聲音從鈴鐺往外跑。而且你這個,太悲傷了。誠然,黃泉鈴本身就是哀鳴似的音調,但你這個就彷彿……比起不甘,多了幾分戾氣在裡面,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