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一十六回:別有用心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乾燥的摩擦聲。木棉連張嘴都變得有些困難,發聲不準確,面部的皮膚十分僵硬。慕琬連忙制止她,想把她抱起來以防紮根。可她太沉了,像一棵大樹。

    “規矩就是規矩,那位大人怕是不想開什麼先例。當然,她當年也不支持葉月君的戀情……直到紅玄青女為此魂飛魄散後,她才隱隱明白了什麼。你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如月君看著山海,“他是個普通人。青女為你母親打開了門,你父親將她牽了出來。”

    “那我母親到底是……是那位大人……”

    “不。那位大人說到做到,奉行了與前朽月君的承諾。你的母親在父親的幫助下,找到了當初教唆她殺人的那個言靈……並將它除掉了。”

    “那是……怎樣的妖怪?”黛鸞問。

    “是她被剖開的心。”如月君吸了口氣,“愛與自由,你母親都想要。她不捨得你父親,你父親只是說,‘去吧,去選你真正要的。這幾百年來,你受苦了’。對她而言本不在乎這隻需人類一生的時間,但愛人的家人與鎮民極力反對,百般阻撓。你父親本不在乎,但是鶯月君心疼了。她不想讓她愛人因愛而痛,便選了兩人的自由。”

    她不想讓她愛人因愛而痛,便選了兩人的自由。

    凜山海難受的說不出話。他過去曾一直相信,奈落至底之主總是縱觀全局,總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總能做出諸多決策中最正確的選擇。直到現在,他也絲毫不曾懷疑。

    但太沒有人情味了,太沒有了……冷極了,彷彿終年不化的寒冰。

    這是規則與感情的鬥爭與融化。他能明白,但這與他為此而悲傷並不矛盾。可這悲傷無法持續太久,因為有人來了。

    “真是太感人了!”

    柔軟的地面吞沒了木屐的聲音,空中傳來一陣僵硬的掌聲。如月君微微皺眉,注視著穿過瘴氣迎面走來的人,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山海心中原本湧起些許柔軟的感觸,突然像是撞上了石頭,粉身碎骨,緩緩下沉。他分不清來者——朽月君身上的顏色,到底本身他的衣服就是這種顏色,還是別的什麼染成的。或許傳來淡淡的鐵鏽味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無棄呢?”黛鸞喃喃唸叨。

    朽月君並沒有回答他。帶血的面容無比生動,比在此的任何一位朋友更有氣色。妖冶、詭譎、陰鷙……除此之外一切令人惡寒的氣質中和了這種感覺,讓他的神態更符合從血海中破浪而出的妖怪。

    他張開手,纖長的指甲緩緩滴下半凝固的紅褐色液體。

    “我有點兒累……但沒關係,就要結束了。”

    說罷,他突然閃現在木棉面前。這是與厭倦的聲調截然不同的敏捷,如流竄迸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