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一十五回:別出心裁

    那時的如月君心灰意冷,嘆口氣便準備走了。皋月君注意到她帶來的畫,讓她留步。那些畫的靈力過於芬芳馥郁了……常年與六道無常在一起,容易異化妖變。這的確是困擾過如月君的問題,她已經將許多生前畫過靈氣最重的人像丟掉了,但畫還是越來越多。皋月君便教她一套口訣與秘術,能將此封存起來。她沒太懂,皋月君就讓她來亡人沼看看,此地的鎮壓封印用的是同一套法則。

    於是她便來了。亡人沼姑且算是人造的靈脈,雖然四通八達,但平時就算六道無常也鮮少借用。如月君隨便試了試皋月君教授她的東西,竟化解了諸多封印中的一層,讓骸將軍醒了過來。

    聽到這兒,山海有一種感覺。他總覺得,如月君正是她話中一心求死之人。枯燥的工作與生活讓她未免覺得無趣。他甚至懷疑,她是故意解開這封印,想讓荒骷髏殺死自己。而皋月君實際上也知道她的用意,這才悄無聲息地推波助瀾。但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沒什麼可以求證的地方,打斷如月君的敘述也並不禮貌。

    她繼續說下去。如月君本以為他會動怒,但並沒有。骸將軍並非毫無理性的大妖怪,相反,他保留著生前的大部分記憶。那時候如月君的箱子裡帶了一把大筆,除了她自己畫畫的雲鬼毫,都是壞掉的判官筆——涼月君用壞的。雲鬼毫的材料不好找,有時她會借那些壞筆的毛臨時續上一些。骸將軍認出來,求如月君為他做一件事。

    他不想讓自己的友人再等自己了。

    骸將軍很清醒,清醒地記得生前與涼月君有關的所有事,清醒地記得由於那小小書生的一個失誤,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這一切間接地導致骸將軍的死,而他本不必死。

    他本可以活。

    一將成,萬骨枯。一將死,也不過是失了帝王諸多棋子中的一枚。那不是一場很大的戰役,損失稱不上慘重,他活著回來,偏偏被問了責,鋃鐺入獄,遭人陷害白白冤死在獄中。那書生後來知道了此事皆因自己而起,在那一天夜裡突然就跳了河。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參加那場重要的考試,但不再重要了……

    他死前一心想見到那位大人,也得償所願。將前因後果說明後,他主動請纓,成了夕書文相。他同所有六道無常一樣獲得了查閱生死簿的權限,也得到了能夠知曉世間萬鬼的一切記憶。由此付出的代價便是,他會失去一切對友人的印象,直到他認出自己的友人之前。可他只有在認出友人後,才能夠知道,他曾讀過的某些東西,是不是屬於友人的。

    無解。

    有的無常說那位大人總是“自有打算”,也有的無常說那位大人只是要人。一切爭議於那位大人而言都無足輕重,何況涼月君是心甘情願。他只知道自己要找一個重要的人,至於是誰,為何,一概不知。

    但那種“重要”,或許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令他創造出萬鬼志這樣可怕的東西。

    萬鬼志的作用,他書寫出的那一刻並未公諸於世。但難免有看到的人要想,要猜。慢慢地,一些人和一些妖怪也摸清了它的好處。這是一個極為可怖的東西,擁有驚人的力量,而涼月君本人都不曾意識到。

    骸將軍知道。他要阻止他,阻止這位苦苦尋覓自己的昔日友人。

    “他為什麼不告訴他?”

    聽到這兒,黛鸞終於忍不住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