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一十三回:別鶴離鴒

    如今這個秘密是那三人都知道的事。

    “你應該也召不出天狗。”

    慕琬緊盯著他,眼神充滿鋒芒。她從未忘記師姐的遭遇,還有這分明有一絲絲關聯卻無情到令她難以忍受的親緣關係。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噁心。

    “的確。你現在要為你師姐報仇?在亡人沼,你確實能在恨我的人中插個隊。但我不覺得在這裡打起來,是你和你的同伴想要的結果。”

    慕琬簡直要氣瘋了。

    “冷靜。”

    山海攥住她的袖口,嚴厲地說:“傷門居東方震宮。震卦主動,動則易傷。”

    過去的慕琬或許懶得管這套亂七八糟的規矩,儘管她同為陰陽師。現在她理智很多,何況妖傘葉隱露現在不過是個擺設,隨便哪根泡過水的木棍都比它更結實,更能打。

    “這筆賬我們之後有的是時間算……”

    但現在要出去。

    “你是不是感到奇怪?”這次,唐赫對凜山海說,“雖然你知道大門實則開在休門,但並不知道原因。你少算了一些東西。”

    “……願聞其詳。”

    “時間。”

    “時間?”

    “休門旺於冬——特別是子月,相於秋,休於春,囚於夏,死於四季末月。”

    彷彿一塊巨石砸入思想靜謐的水塘裡,激盪起層層堆疊的漣漪。他忽略了這個問題,門不一定是“死的”,它可以是“活的”,怎麼活,活多久,隨時間而變化。

    同樣,這便引出另一個問題——門不止一個。

    所以朽月君能放心大膽地破壞其中的結界嗎?

    而相於冬又有何處?傷門和杜門。也就是說,在此地和東南還各有一道門。現在是逃脫的絕佳時機。可是……

    迷霧間,第五個人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如此門可羅雀之地,幾位真是稀客啊。”

    這聲音清清冷冷,又帶著些許分量,飽含深沉之意。這別有韻味的音調黛鸞簡直太熟悉了。她猛然回頭尋找聲源,看到聲音的主人正款款走來。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如月君還理著那輕便的隨雲髻,臉上淡淡的脂粉在天光下顏色濃郁了幾分。印著六出飛花的曲裾上壓著那枚禁步。她手邊沒提著裝著顏料的箱子,應該是寄存到別出去了。

    “如月君?”山海彷彿抓住了思緒的救命稻草,“您是從傷門來的?”

    “你們很聰明,知道此地有路。不過很遺憾,從這裡出去,距離你們來時的現世,恐怕有十萬八千里之遠……”

    她語調拖得悠長,彷彿延綿而生的絕望。她忽然抬起手,向兩邊分別丟了幾個小瓶子。所有人都接住了這突然出現的竹瓶,包括唐赫。他打量起來,觀察這略細而短的竹節,被木塞堵住,輕輕搖晃能聽到裡面的水聲。但量很少。

    “這兒的瘴氣我不建議你們吸得太久。這藥,能分解毒性。”

    唐赫收起了藥,但沒有用。黛鸞朝如月君奔過去——即使這個舉動同時令她靠近敵人,山海也沒能把她拉回來——她抱了一下如月君,隨即看向對面。

    “那傢伙說萬鬼志在這裡?這是真的嗎?您應該記得什麼……涼月君說,當時他那虛幻的案件場景是您畫的,您和他關係很好嗎?對萬鬼志,您又知道多少?”

    面對這些問題,如月君的神色好像有些許變化,好像沒有。像是微風下的湖面,讓人看不清它是否真正掠過什麼陰影。更沒人知道,那影子究竟是天上的飛鳥還是湖面下的魚。

    然後,這帶著若有若無陰影的臉,微微轉向唐赫的方向。

    “我知道你的事。”她沒有回答黛鸞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