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一十一回:別生枝節

    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兇不起。

    原本從鳥居進入的時候一切太平……有什麼東西驚擾了此地的佈局?是那地震導致的異變?還是導致地震發生的事,招來了不幸。

    巽宮杜門屬木,小兇或曰中平。驚擾杜門應當是有被木克之的東西。有什麼土相的東西出現了?應該沒有,他們進來時根本沒有任何輕舉妄動。如果是杜門,他們就該往正南跑,離宮景門是吉門之一。而開門乃大吉之門,屬金,是否又有什麼東西壓制了金相,致使吉門吉相遭到破壞?那定然是火。如果他們在乾宮開門,最近的安全之地應該是坎宮休門。

    “往東北邊跑!”

    這是個下意識的決策。休門屬水,居北方坎宮,次吉之門。而此地再往西是驚門,主驚恐、創傷、官非之事,也是一大凶門。山海不確定自己在短時間內做出的判斷是否正確,但此外沒別的路,相信第一感覺是最好的——即使這樣的決策過程略顯粗糙。畢竟不論他們身處巽宮還是乾宮,去往艮宮的距離都是一樣的,都要再越一宮,或吉或兇。

    “北在哪兒?!”

    所謂找不著北,便是指當下這樣毫無方向感的情況。所幸山海心裡大概畫出了個地圖,只讓她們跟著自己。一路上,兩邊的沼澤裡不斷地有屍人爬出,厲鬼索命之勢湧上前來。

    察覺到那時的震顫,不僅只有他們幾個而已。在生者的地界,這感覺也尤為明顯。施無棄是在外面感受到的——擁有新鮮空氣與荒蕪小屋的人間。他敏銳地察覺到震源是從院裡,那口井傳來。之前他在鳥居外徘徊了一陣,沒有什麼發現,隨後又回到現世,在貧瘠的土地上走了很遠的距離。即使他清楚這麼做可能是徒勞,但他就是坐不下來。他已經與木棉姑娘聊了夠久,決定獨自與阿柒四處走走。

    他必須趕回去了,他知道。日暮時分,整個世界的色彩變得像那鳥居佇立的死生之界,像那永恆的黃昏,彷彿黑夜下一秒就會降臨,彷彿黎明再也不會到來。枯黃的大地與遠處天空的交接處都變得模糊,他只管帶著柒往回跑。越往回,無棄越能感到陌生人的氣息。

    那“陌生人”他大約是認識的,但記憶十分稀薄,甚至然他不敢肯定。也可能是因為當事人已經離開,殘留的氣味才不那麼明顯。不過有另外一種他從未聞過的味道,來自他從未見過的什麼人。

    他破門而入——那是個孩子。

    一個女孩子。她正和木棉坐在一起。一見到施無棄回來,木棉姑娘便一通抱怨。

    “有兩個沒禮貌的傢伙來了!”她跑上前抓著他的衣襬,“其中一個是……是妖怪。真可怕,他們殺過人,我一眼就看出來。”

    “別慌,你慢慢說。”

    木棉嚥了一口唾沫,接著講:“那氣勢,我料想他們一定在找你們,心裡暗自決定,就算死也不說一個字!可他們根本不正眼看我,甚至屋子都沒進,直接追到井裡去了。我好擔心——我沒有說你在外面。這孩子是人質,但他們就這樣把她丟在這兒了……”

    木棉說話的時候,施無棄的視線一直放在那個小女孩身上。她的頭髮很長,卻沒有好好打理過,顯得有些蓬鬆。臉上倒是不髒,應該是洗過的,只是擦的不細,總讓人覺得與脖頸連接的地方有不均勻的灰泥。衣服不太合身,略大,雖然舊但乾乾淨淨。他最先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這姑娘的神態。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四肢警覺又膽小地蜷在一起,抱住自己。那眼神不是簡單的害怕,也算不上痴傻,但沒有任何光芒——換句話說,沒什麼孩子特有的靈性。而這些怯懦的反應,不過是出於一種離群幼崽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