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十七回:玉殞,香消

 許是屋裡確實太熱。九爺將冰涼的玫瑰從臉的一側,挪到另一側貼上,和聲和氣地說:

 “唉……看你嚇的。逗你玩罷了,別當真。我難為大老闆手下的嘍囉又有什麼意思?總不能真是嘮乏瞭解悶吧。有這會功夫,我出去摸把棋牌,搖局骰子不是更好?對了,你來我們這兒玩過麼?”

 “沒有……”

 “那太可惜了。人活在曜州,總該來我們場子痛痛快快地玩一把。這樣,我們賭一場。桌上骰盅裡有兩個骰子,你來搖。通常不是以七為界麼?倘若加起來恰好是七,也放你走。但凡大於七……你就得去見你的弟兄們。你只有一次機會。”

 他渾身一震。

 冷汗又從額頭滲下來,甚至他感到自己整個後背都溼透了。這只是在九爺話音剛落的瞬間發生的事。甚至,腿上的傷都不再作痛,他只剩下麻木。他僵硬地拉扯硬化的身軀,交錯挪動膝蓋,伸出顫抖的手去夠眼前的竹筒。

 他先掀開確認,裡面確實有兩枚骰子,一個三一個四,恰好是七。他本是會玩骰子的,奈何太過緊張,手上都是汗,握不住骰盅。因為他實在害怕了,抖得厲害,一枚骰子從沒蓋嚴的骰盅下滾落,跑到九爺坐著的沙發底下去。

 他怎麼敢去撿?心口壓著的雲翳像是增加了分量,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沉重。九爺沒有發話,他只得謹慎再謹慎地握著骰盅,哆哆嗦嗦地抬起竹筒。它好像塊重千斤的石頭。

 在看到密密麻麻的六個點時,他的腦子嗡的一下。

 完了,沒救了。怎麼可能再小於七呢,怎麼可能……

 他沒敢揭開,只用痛苦而淒涼的眼神看向對面的人。他的絕望已透露太多。九爺單用一手平靜地捏碎玫瑰,紅色的液體緩慢地從指縫裡蠕出。

 這是個不祥的信號。

 求生的本能讓他忽略傷口的劇痛。他猛站起身,欲衝出房門。可在他僅昂起前半身時,曲羅生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擒住他的手臂,一手按在他的後腦勺上,發了狠地撞向茶几。

 玻璃“砰”地炸開,支離滿地。這巨響令沙發後的兩人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獨九爺沒聽見似的無動於衷。只這一下,那人完全不動了,紅黑色的血跡緩慢地順著碎玻璃的縫隙蔓延。一同摔碎的花瓶有水擴散,將濃稠的液體稀釋。

 沙發上的人彎下腰,兩指穩穩夾住那枚骰子,確保它朝上的那面始終是朝上的。

 “唷,真可惜。”

 指間的一點殷紅好像一粒血跡般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