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四百三十五回:代行他意

    陶逐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正常了。但比起她,聆鵷當真更在意如月君是怎麼恢復的。寒觴和問螢也靠過來,對如月君打著招呼。可是她並不回應,只是靜靜注視著前方,眼裡映不出一點東西。她分明還穿著樸素又整潔的衣裳,一根麻花辮兒側躺在前胸,繩結處還彆著一朵鮮豔的紅梅花。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一樣,對幾人的問候毫無反應。

    這樣空茫的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

    聆鵷忽然回頭,視線與陶逐身邊的那個男人的屍體交錯。是了,如月君與現在的他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只是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

    “這究竟是……”

    “秘密還是過會兒揭曉吧?現在可能還不是時候。”極月君轉過頭對寒觴和問螢說,“兩位狐狸小友,我近日身體欠佳,不能與你們並肩作戰了。但我會利用琴聲,支使如月君與你們一同戰鬥。聆鵷就與我退在後方,你們只需護我們周全,並牽制淫之惡使的行動。如何?”

    “好、好的。”兩人連連答應。

    陶逐輕嘆一聲,攤開雙手。忽然間,硃紅的沙層下有什麼東西在試探著向上伸展。伴隨著唰唰的砂石流淌聲,數根碧綠的枝條拔地而起,轉眼便枝繁葉茂,生出美麗的花。在這般廣袤的硃紅下,襯得夾竹桃愈發妖豔,就像是從中汲取了新鮮的血。鋪天蓋地的幻象自眼前展開,無邊無垠的荒漠轉眼成了花海,令人暈眩。

    沙粒仍在流動,在花枝的簇擁下,一個接一個赤身的偶人露出身來。這場面實在令人聯想不到出水芙蓉的比喻,這更像是埋藏的屍體起死回生。它們一個接一個站起身,一步步朝著幾人靠近。

    “該死,想來他們是把所有能調動的偶人都埋伏在這裡了……”

    “不要緊張。”極月君平和地說,“那些都是來不及進行加工的素體,甚至沒能施加更多法術,它們就如路邊的花兒,很輕易便能擊潰。這樣的工作交給問螢姑娘可以麼?你與我專心對付那兩個最麻煩的角色。”

    “好——拜託你了,問螢。千萬別讓它們靠近兩位。”

    “呃、呃,嗯!”

    寒觴斬釘截鐵地說,問螢恍惚地點點頭。她從那堅定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種信任,一種承認。過了這麼久,兄長已經相信,她是可以被託付要任的、獨當一面的大妖怪了。

    狐火對它們沒什麼用,她便用冰晶的法術將它們打碎。果真如極月君所說,它們一旦被打碎就失去了戰鬥力,甚至不能像過去一樣復原。看來沈夫人他們對於無庸藍的打擊的確沉重,這樣一來,多少也給了她一些信心。

    聆鵷在極月君身旁,注視著他彈琴的目光是如此震驚。這琴確乎是沒有弦的,有的只是他以靈力凝聚的五條青白的線,散發著微弱的柔光。他的手——他竟是有手的,可那袖下分明是一雙森森枯骨。聆鵷被嚇到了,她真不知道已經腐朽的這雙骨手是如何如此靈活地撫弄琴絃。極月君一面彈琴,一面笑著說:

    “讓葉姑娘見笑了。這袖下的手,算得上我一個小小的秘密。你可不要說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