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梅園夜話

 不知不覺都夷入宮已有兩個月了，時近新年，宮中也是一派祥和喜慶的氛圍，前來寶華殿祈福的僧人也愈來愈多。待到臘月初八，司宮令給各局的年賞賜也逐漸發了下來。

 自從喬兒走後她本就偏遠寢居便變得更加冷清，先前還嫌棄喬兒聒噪，可如今倒是十分懷念了。不過還好有元兒記得她，同元兒一起把屋子收拾後元兒拿來一堆窗花和燈籠，先是懸掛六角如意燈，後又剪好栩栩如生形態各異的窗花貼上。

 都夷捧著暖手爐坐在廊上的矮桅杆上發呆，看著沉沉的天空俄而雪頃。

 “你在想什麼呢，這裡風大，小心明日起來頭疼，還有瞧瞧你的裙角都被雪泥染汙了…”元兒無奈道。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想家了…”都夷看著元兒輕笑。

 “你家是哪的？說起來你這人真不夠義氣，認識這麼久了卻什麼也不同我們說，整日一些心思就知道悶在心裡頭。”元兒撇撇嘴索性與她一同做到桅杆上。

 家是哪的？都夷有些猶豫無奈笑道:“揚州。”應該是揚州而非洛城罷，畢竟洛城那個地方若可以選擇，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回到那裡，回到那個滿是苦澀的地方。

 “你看牆角那幾根枯枝，前幾日我看枝上結了花骨朵還以為它將要開了呢，沒想到過了這樣久還是老樣子。”語罷，就起身欲把那枯枝拔了。

 都夷見狀立即阻止笑道:“且慢，這是銀柳。”

 “這東西怎的長得這樣白花花，看起來和枯枝無甚區別，也沒什麼好看的，算了我們回屋罷”元兒嘖道手向後卻抓了空。

 都夷跑回屋子取了把剪子出來道:“我看著屋裡什麼都好，就是缺了一些生氣。”

 “你不會想把這玩意插到屋子裡罷？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元兒呆呆道。

 都夷眼睛彎彎的道:“可以把它們染成紅色呀。”

 待一陣忙活下來，方才縮在牆角差點被人無情拔出扔掉的植物，如今卻紅紅火火的被插在空酒壺中。

 元兒看了捏了捏都夷的鼻尖笑道:“還是你這傢伙鬼點子多，但稀稀拉拉的不過兩三枝總覺得怪怪的…”元兒嘟囔道。

 都夷也覺如此，看著外頭天還未黑，想著宮裡的梅園應該還有許多，她對元兒道:“等著，我去去就來。”便隻身前往梅園了。

 還未進園，遠遠便聞得陣陣梅香，縈縈繞繞，若有若無，只淡淡地引著她靠近，越近越是沁人心脾。月白色的綿料布鞋踩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園中一片靜寂，只聽得她一人踏雪而行的聲音。

 聽說在梅花樹上掛上紅繩，再朝東面拜三拜，這便是祈福了。牆邊那株梅長得最好，只是其它梅枝上都掛有紅繩，唯獨這棵光溜溜的。她用剪子撕下那桃紅的裙襬一角，小心翼翼的攀上那株異常高大的梅樹。

 “你爬那麼高，小心別又摔斷了腿。”一道低柔的聲音傳來。

 都夷忽聞此聲音心中一驚，但隨後便覺這話十分不吉利，哪有這麼咒人的。她懊惱回頭又見道頎長的身影裹著那玄色狐裘負手而立於梅樹下抬眸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