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忖

 沈都夷輕輕摩挲著指尖上的繭，似乎又厚上了些。昨日伏案閱書睏意襲來，她竟無絲毫強撐之意，就這樣伏案深睡了。直至盆中暖碳燃盡，寒意漸漸浮上背脊，這才醒來。

 因離除夕宮宴只餘半月的時間，司宮令韓綠雲命各局打理好自己分內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那日與往日宴席不同，參加宴席者不僅是太后或御嬪皇子們，官家更是發出請柬邀各路王侯將相。身為司樂局的內人，沈都夷自然是十分辛苦。

 她揉了揉昨日幾乎快落枕的頸脖，便推開木窗欲觀窗外之景，經一夜風吹雨淋，那傲雪而開的紅梅也支撐不住地飄落在地，不過倒還是“紅梅映白雪”的美景。沈都夷兀自想著，一陣寒風吹得冷雨往屋內飄，有些雨珠更是狡猾地鑽進她的衣領裡…

 “難怪今日習琴沒見著你。”蘭佩回來取琴絃見沈都夷還待在屋子裡，見她聽自己這麼說有些糊塗，便上前道解釋佯裝歉意道:“哎，是我忘了祥雲昨日讓你早些回去添暖爐，這才沒能告訴…”

 “可昨日司樂不是說近日多勞累，次日不必習琴麼…”

 “可後來又變卦了，你剛走司樂就召集我們，說過一兩日就是寶慧公主的週歲生辰宴，屆時各宗親都會來為小公主獻上賀禮，那時自然也少不了我們司樂局的事。”蘭佩語罷，又道:“真是的，都是祥雲那小丫頭貪玩，昨晚一夜未歸今早才知她是跑去和雲兒她們一同住去了，竟也不同你我打個招呼！”

 都夷聽著沉默不語，片刻後道:“多謝姐姐提醒，我現在就去向司樂請罪。”

 蘭佩卻立即繞至她身前笑道:“我的傻妹妹，你猜司樂為何現在都不尋你？我見你沒來便同司樂說你昨夜踢了被子今日不慎染了風寒，你現在去可不就是拆穿我了？”

 都夷蹙眉回道:“若我今日不去，那我如何演奏明日需要的曲子？”

 “喏！我已經給你抄好了譜子，待會兒我幫你把琵琶抱來，你便可在房中習樂了。”蘭佩爽快的從袖中抽出曲譜。

 待蘭佩取來琵琶走後，都夷總覺得心下不安，此時她忽然瞥見門邊與往日不同似乎那塊地方比平時陰暗了些，都夷思索片刻後，卻任若無其事的拿著琵琶彈了起來…

 …

 忽聞庭院外傳來陣陣抽泣聲，都夷停下，聞聲尋去，只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童正跪於鵝卵石上，手指似乎也是紅腫不堪。看來又是高敏兒在欺負小內人了，都夷只是嘆了口氣，便又回屋習琴了。

 到了午時，祥雲這會兒正捂著耳朵閉目養神，可院子外啜泣聲不止，擾的她甚是煩躁，最後忍無可忍奔至那小內人身邊怒道:“你給我閉嘴！還給我哭我就告訴高姐姐，讓她再給你罰上幾個時辰！”

 都夷蹙眉見狀十分不滿，她本向來不願多管閒事，猶豫再三，心中的正義感終於戰勝了對霸權主義的恐懼，正欲上前勸阻時，院內忽然人聲攢動，個個爭先恐後的小跑至門外，不一會兒，院內就幾近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