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舊事（終）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鎮遠處的天空籠罩著不詳的紫色陰雲。瑪琪諾做了豐盛的晚餐可亞斯汀卻遲遲不歸，瑪琪諾有種預感，她覺得亞斯汀不會回來了。

 男孩的食量突然變得異常之大，平時感覺只是象徵著的吃一點，而今天從他醒來到現在男孩已經吃掉了平常十倍不止的食物。只是瑪琪諾現在心裡很亂並沒有注意到男孩的變化。

 與此同時，亞斯汀手持刀劍赤膊站在戰場中央。他大口的喘著粗氣警戒著周圍，等待著怪物們的下一輪撲殺，紫色黏稠的血液沾滿了他的全身。數百隻形態各異，猙獰可怖的怪物將他團團圍住。其中身形高大的甚至達到了幾十米，有些仍依稀可以看出曾為人類的痕跡。

 亞斯汀從未見過這種怪物，在一輪一輪的撲殺中，他們通過相互吞噬從而變得越發強大，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過只需要阻擋這些怪物到天亮，小鎮的居民們就能安全撤離。

 周圍的怪物怪笑著彷彿古神的低語，亦或是在嘲笑他天真的想法。

 時間稍早一點。

 亞斯汀將從各處收集來的刀劍捆在馬上，另一側是裝滿翎箭的箭袋。為了提防仇家一起找上門亞斯汀從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些東西，只是沒想到最後會用在這種情況中。亞斯汀翻身上馬，手持長槍與鐵弓。

 雖千萬人，吾往矣。一約既定萬山無阻。

 亞斯汀一騎絕塵，很快就抵達了南邊的戰場，可是在他面前的卻是一番地獄的繪卷。

 到處都是屍體的碎塊，碎裂的鎧甲，折斷的兵器隨意被丟棄；內臟、血汙肆意潑灑，浸透了大地，流淌至各處。

 似人型的紫色怪物貪婪的啃食著地上的屍體，亞斯汀的到來就像小白兔誤入了群狼的獵場。他們詭異的扭過頭看著亞斯汀，一時間竟不能理解這個送上門的食物，不過下一刻他們便向亞斯汀撲過來。

 而亞斯汀可不是什麼小白兔。如果非要說的話，這是一隻刺蝟，被刀劍武裝的銀色刺蝟！亞斯汀架起沉重的鐵弓，數支翎箭齊發將跑在最前面的幾隻怪物射倒。他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不會變就是把這些傢伙擋在這裡！

 “亞斯汀……”瑪琪諾擔心的望著窗外，明明已是半夜外面卻充斥著紫色的光，使之小鎮恍如白晝。

 “……大叔還沒回來嗎？”男孩一邊向嘴裡塞東西一邊問。

 從醒來開始男孩就感覺怎麼也填不飽自己的飢餓感。

 “嗯，我去找找看！你待在這等我們回來。”瑪琪諾解下圍裙，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她。

 “讓我去吧！”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瑪琪諾從未想過男孩那羸弱的身體會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手臂如同被焊接住一樣無法抽離。

 恍惚間，男孩的眼眸中暗金色的豎瞳於猩紅的血色中綻放，下一秒又重新歸於深淵般的漆黑。

 “我去吧！”男孩鬆開手。

 瑪琪諾被剛剛一瞬間男孩的變化嚇到了，毫無感情的聲音和那雙不似人類的瞳孔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

 瑪琪諾蹲下來緊緊抱住男孩，“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不知為何在見過那詭異的一幕後瑪琪諾依舊選擇相信男孩。

 不知是隨現世時間變久作為神代人類的體質逐漸恢復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男孩奔跑的速度猶如一隻矯健的獵豹且身體沒有一點不適。

 亞斯汀的體力幾近不支。

 他老了，一隻速度型的怪物偷襲了他。雖然那隻怪物被他腰斬，但因為這次偷襲右腿的肌腱被拉斷。這不僅造成了他的行動不便，大量的失血也讓他感到眩暈，手中的刀劍第一次如此的沉重。他聽見了風聲，那是死亡的聲音。畸形的利爪直奔喉嚨而來，他卻再無力擋下這次攻擊。

 又有破空之聲，沉重的鐵箭帶著凌厲的箭鳴射中了怪物的手臂，力量之大竟將整條手臂都撕扯下來，怪物也隨之翻滾出去。

 “亞斯汀大叔！”

 不遠處，男孩仍保持著拉弓的姿勢，手中的正是亞斯汀之前丟下的鐵弓。

 “小鬼，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快離開！回去通知大家趕快撤離！”男孩的到來在亞斯汀的意料之外。

 “大叔，身後！”

 剛剛的怪物又爬起來撲向亞斯汀，亞斯汀反手將長劍送入怪物口中將它釘在地上，而後長刀揮落怪物屍首分離。

 男孩一邊跑向亞斯汀，一邊用從怪物屍體上撿來的翎箭清場。亞斯汀帶來的刀劍幾乎都磨損廢棄，只有手中的還依舊鋒利如新，男孩接過刀劍擋在亞斯汀身前。亞斯汀空閒時曾教過男孩一段時間的武技。

 “雙手刀劍之術！”

 顧名思義，就是雙手各持刀劍，分別使用不同的刀術和劍技。這是一種只適用於戰場的武技，因為它對體能和刀劍的損耗極大，進攻時就是一臺人型絞肉機。

 刀劍輪舞，血肉橫飛。

 男孩腦海中再次閃過那次神代大戰的記憶片段，瑰麗的暗金色瞳孔再次出現，男孩面目猙獰越殺越兇，他大踏步的前行，怪物的身軀在刀劍下分崩離析。

 突然，刀劍像是撞到某種異常堅硬的東西應聲折斷，異型的怪物出現在男孩眼前。

 人類男性俊美的面龐，赤金色的瞳孔，身體被外骨骼構成的鎧甲覆蓋，半隻巨大的骨翼向天空舒展身後拖著粗壯的骨尾。

 骨尾橫掃撕開了男孩的腹部，男孩被擊飛出去。怪物緊隨其後，骨翼如數把利劍般刺落，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浸透了男孩的衣服。男孩看到銀髮的男人正緊緊抱著怪物，骨翼刺穿了他的胸膛。亞斯汀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撲過來替男孩擋下了這無法閃避的一擊。

 “亞斯汀大叔……你……不要……我答應了老闆娘要帶你平安回去的……”

 男孩翻滾倒地腸子漏出體外，他知道自己無法死去，時間久了連這樣的痛楚都毫不在意。

 亞斯汀嘴角裂開，表情變得猙獰瞳孔變成和怪物一樣的赤金色，“原來…是這樣……”亞斯汀忽然明白了這些怪物的本質。

 “小鬼，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並不普通，沒有人能繞過那樣慘烈的戰場來到小鎮上來，更別說是一個孩子……但相處之後我逐漸覺得，其實你和普通的孩子也沒有什麼區別。我和瑪琪諾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他長得和你……很像，某一個雨天，因為我的疏忽他被仇家殺害了……我退出了賞金獵人的行業和瑪琪諾來到了這裡……我和瑪琪諾把你當做我們的孩子一樣照顧也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失。所以快逃吧……和小鎮上的人們一起，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