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39章 棄我去者(12)(三合一)

 這種乾淨指的不是衛生方面的乾淨,它是陳列方面的,雖然整個村子都已經落了不少灰,牆角還有空地上野草叢生,但可以看出,在這個空間區域內最後一個人類離開時,它一定是井然有序的。

 所有門窗都被妥善的關閉好了,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匆匆遷走時遺落的物品或者丟棄的行李,推開窗子,屋內的陳設甚至都很整潔。

 這是一種能夠鮮明地感受到,屋主曾經準備離開的一種整潔。

 當然整潔的意思不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整整齊齊,桌子上的東西也有凌亂擺放擱置的,但是這些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們準備離開,於是他們留下了一些沒有必要帶走的物品,收拾完了整個屋子,鎖上門走了。

 不像是突逢大變,舉村匆忙離開,也沒有充盈著生活氣息,像是所有人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這個村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村長話語中說的那樣,“村莊舊址”,這就是能夠形容它的最貼切的詞語。

 所有人在建築外面繞了一圈,不能獲得更多信息,於是不約而同的走進屋子裡去。

 壞消息是這裡的大部分門上都掛了鎖,好消息是這些木門也爛的差不多了。

 白燼述隨便找了一間進去看了看,房子裡被收拾的很乾淨,可以看出在離開的最後一刻,打掃這裡的人還是細緻的。

 他在裡面翻著看了看,屋子裡可以提供線索的地方不多,最多隻能把這個村莊廢棄的時間再往後拉上一百多年。

 這裡已經出現現代工業品的痕跡了。

 這裡大部分房子都是這樣,村子的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白燼述翻遍了好幾個房間也沒有發現文字和書籍的痕跡。

 正在他打算繼續翻看的時候,門口傳來兩聲敲門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畢嫵站在門口,對著他有些緊繃地點了點頭:“【盲生】顯示前面的一個小房子裡面有線索。”

 她對自己的固定屬性有ptsd了,白燼述清楚。

 “你說發現線索先來找你,”畢嫵看起來有些緊張,“我和你一起進去,然後我來指方向你來找可以嗎?”

 “行,”然後,她就看見那個豎瞳青年隨意地點了點頭,“哪個房子。”

 “那個,”畢嫵指了指,“我來帶路。”

 白燼述剛剛推開這個房子的門,就發現這裡和其他房間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盲生】說這裡有線索,等不了多久,其他隊員也會在推開這上門之後覺得這裡有問題的。

 無他,這個房間實在太具有生活氣息了。

 如果說其他房間是被妥善收拾好之後離開的舊宅,那這個房子的主人就像是從來沒有打算離開過這裡一樣。

 桌上還擺著沒有來得及收走的碗,臥室的方向被子也是隨意堆疊,窗戶被推開了一個小縫,看起來是為了透氣,糊在上面的紙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的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圖案,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山村裡,如果想表達什麼或者留下什麼,就只能用圖畫來表達了。

 而白燼述看不太清這種圖案是什麼。

 “管紅雁,”他退出房門,在村子裡找了一圈,敲了敲管紅雁所在房子的門,“你過來看個東西。”

 在所有人裡面,他最敢放心的只有管紅雁,她的固定屬性已經疊到了只要腦海裡出現“香菜”的想法嘴裡就會泛出味道的程度,能夠長年累月的使用【不吃香菜】而不被嘴裡的味道噁心死,管紅雁的思維控制在所有人裡絕對是頂級的。

 就算全員san check,她所扣除的san值也一定是最小的。

 “來了來了。”管紅雁從一個房間裡走過來。

 “你要看什麼?”

 白燼述領著管紅雁站在了繪製了圖案的牆前,示意身後的畢嫵先不要過來。

 “能看清嗎?畫的什麼?有什麼問題的話你立馬說,我會直接打斷你。”

 “你等一下啊……”管紅雁眯著眼睛,認了半天,“這麼模糊,這是用什麼畫的啊?”

 “木炭,”白燼述回答道,“燒完之後的。”

 可以看出畫圖的人沒有筆,也沒有紙,他繪畫的載體是家裡的土牆,作畫的筆是燒完之後的木棍。

 這麼長時間,碳印留下來的黑色痕跡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牆上面前能留下來的只有木棍的輕微劃痕。

 佘莫楚這個眼睛辨認一下輪廓還可以,想要讓他看清這麼模糊的靜物就太難了。

 管紅雁在旁邊觀察了半天:“這個應該看了不會掉san,我沒什麼感覺,但是我說不太出來他畫這個是想說明什麼……太抽象了。有沒有筆和紙啊?我稍微描一下給你看。”

 白燼述從基金會的商城裡拿出來一支筆和一張紙遞給她。

 管紅雁一邊觀察一邊在紙上覆現,其實牆上的圖案十分簡單,略朝上的位置是一個圓,底下分佈著一些小方塊,然後方塊之間是很多火柴人一樣,頂著一個“o”的豎“1”。

 彈幕上的投資者們重新活躍起來:

 【這畫的啥啊?】

 【太抽象了,我只能看出來個火柴人。】

 【什麼後現代藝術,那個方塊是啥啊?】

 【武器?這畫的戰爭嗎?】

 【就這點小破地方哪有戰爭,那充其量村口打起來了。】

 管紅雁畫完之後走出房子,和房外的其他建築方位對比了一下:“呃……他畫的應該是這個村子。”

 天上的圓形代指了太陽,那些豎著的火柴人代指了村民,然後底下分佈稍微有點熟悉的方塊對比了一下這些房子的分佈,應該是村裡房屋的意思。

 “畫這個幹嘛?”管紅雁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東西……有什麼意義啊?”

 如果這畫是為了代替文字敘事,那它是想表達什麼意思?村莊裡的大家在大晴天出來曬太陽???

 “楚哥?”畢嫵在旁邊出聲道,“我可以看看嗎?”

 白燼述讓開身子:“可以。”

 既然管紅雁看了沒事,那這東西應該不會掉san。

 管紅雁的繪畫功底一般般,但對於描摹這種簡單圖像來說也夠用了,把畫遞給畢嫵之後,她就拍了一張自己畫的圖片,還有牆壁的圖片,發在了臨時會話群裡。

 管紅雁:【畢嫵的【盲生】指向的的圖案,不知道表達了什麼意思。】

 管紅雁:【位置分享:(38,41),有空的來實地看看。】

 所有人都接收到了這條信息。

 隊員們陸陸續續的到了這個房間裡來。

 但所有人能看出的程度也就只有一輪太陽,一些火柴人,還有一些房屋這樣的信息,再其他人,他們也認不出來了。

 這個圖案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那個……”岑祈雯忽然出聲,“我可以看看這個畫面原來是什麼樣子的嗎?”

 “你看。”管紅雁讓開了路。

 “……我加幾筆。”岑祈雯撐著腿在牆前面看了一會,轉身拿過了那張紙,“管姐你少畫了東西。”

 “啊?少畫了?”管紅雁撓撓頭,“那你加吧。”

 岑祈雯展開紙張,半蹲在地上用大.腿做桌面,低頭拿起筆。

 沒有人注意到,她在畫上添了幾筆之後,眼神忽然渙散了起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她的大腦好像在湧動,在發出規律的顫抖,那些細緻而富有規律的溝回和褶皺都在扭曲,讓她幾欲作嘔。

 她確實好像吐出來了什麼東西。

 視野裡都是糊成一團的色塊,在岑祈雯此時的感知中,她的視野就像是貓和老鼠動畫片裡的奶酪一樣,被啃噬出了很多洞。

 那些洞的後面是另一個幽深的空間,她想提起精神往裡看,但是她越想往裡感知,就越發覺自己的思維是飄忽的,是找不到落點的,那個空間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吞噬了她的視線,也吞噬了她的思維。

 她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就在她把注意力投向自己手指的一瞬間,她感覺她的手不是她的手了。

 那像是……像是一種正在湧動的橡膠皮套,有什麼東西正在血肉中鑽湧。

 視野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洞像是一些幽深的視線,又像是流著涎水的貪婪的嘴,有一股很濃重的血腥味鑽進她的鼻腔,讓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頭疼欲裂,她腦子疼的像是要炸開。

 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水壺快要開了時候的咕嚕咕嚕聲,或者說像是納豆。

 用筷子在納豆中翻滾的感覺。

 粘稠的豆製品在筷子的翻攪中拉出細長的絲,那些渾身附著粘稠液體的豆子在其中隨著筷子的攪動而翻滾,發出“嘰咕嘰咕”的擠壓聲,然後那些絲狀物裹在上面形成一層千絲網,在擠壓中再次被拉開。

 她感覺自己的思維也像是納豆的絲一樣,被扯開了。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那些視野中的怪洞開始吞噬她。

 強烈的眩暈使她感覺天旋地轉,小腦失去了控制平衡的作用,她一陣恍惚,感覺自己猛地倒在了地面上。

 “岑祈雯?!”管紅雁被她忽然倒下的動作嚇了一跳,“你沒事……”

 她話還沒說完。

 倒在地上的岑祈雯維持著那一副驚恐的表情,她的腦袋忽然像是熟透了,熟的不能再熟的西瓜一樣。

 沒有任何外力地。

 沒有任何預兆的。

 “嘭”地一下,猛地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