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丙 作品

第28章 第 28 章



 陳兮走回了家,陳爸陳媽在做晚飯,她很想說她有點痛,可是她知道爸媽聽不見。陳爸陳媽對她笑了笑,打手勢讓她等吃飯,陳兮抬不起手,她像半融的冰錐似的砸到了地上。


 陳兮說到這裡,看出方岳神情已經不對。


 方岳大多時候喜怒不形於色,他生氣的時候別人或許都看不出來,笑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像潘大洲一樣咧開滿嘴牙,他的情緒總是收斂著的。


 家裡開著地暖,方岳現在身上只穿著一件長袖的薄t恤,單薄的布料底下,他胸口起伏特別明顯。


 陳兮就斟酌著,放輕了點音量說:“我衣服穿得厚,所以檢查了之後只是脾臟受損,沒有脾臟破裂,腦震盪也不嚴重,而且後來方叔知道了,也有來幫忙。”


 “……嗯,然後呢。”方岳喉結滾了滾,聲音低低的,有種摩擦砂紙的粗糙質感。


 本來方老闆也不會知道這事,但陳爸陳媽沒有與醫生溝通的能力,所以他們沒頭蒼蠅似的求助了方老闆,方老闆二話不說衝到醫院。


 陳兮躺病床上頭暈嘔吐,她蒼白著小臉,很費勁地把前因後果說了,方老闆回家就找他老孃當靠山,母子倆擼起袖子就去撕了一通蔣家人。


 陳兮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個月,很快又恢復了生龍活虎。


 “這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覺得我也不是有什麼應激障礙,就好像——”陳兮想了想形容,“我知道我不愛吃大蒜,所以我沒必要吃大蒜啊,對不對?”


 方岳明白陳兮的意思,她不是對大蒜過敏所以才不吃大蒜,而是她對大蒜不愛了。


 所以她不獨自進別人房間不是因為應激,而是她不愛這樣做。


 方岳不知道她這想法是在麻醉別人還是在自我麻醉。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水噼裡啪啦打在緊閉的玻璃窗上,明明進不來,那股潮溼卻像張網,彷彿帶人來到三四月的回南天,家裡所有玻璃都起了一層溼漉漉的霧,入戶大門外側掛著密佈的水珠,瓷磚走廊溼滑,大堂的鏡面裝飾也像被潑了傾盆的水,犄角旮旯黴跡斑斑,天空灰暗壓抑。


 方岳霍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窗戶邊。他這一下動作大,陳兮也不由跟著他起身。


 方岳胸口堵著一口氣,這口氣壓不下去,又發不出來,他像面對著一堵又臭又硬的牆,他想把牆砸通,又怕牆受傷。


 方岳轉身看見書桌上的暖手寶,不知道什麼時候,暖手寶的充電燈已經變綠。


 他走過去把電源拔了,在手中捂了捂,然後將暖手寶遞給陳兮,一句話也沒說,就垂眸看著她。


 陳兮看了他一眼,接過他的暖手寶,手上瞬間就熱乎乎的,這熱也像小火慢燉一樣燎上來。她的兩隻手去年還是胖胖的,因為長著凍瘡,今年她已經沒再長。


 她個子高了一點,站直頭頂已經超過他肩膀,方岳現在很想碰觸她,但他剋制住了這種囂張的想法,最後他只是難忍地摸了摸她的頭。兩人離得很近,就好像他有在抱她。


 陳兮站著沒動,她餘光看到書桌上有隻白色小兔子,跟她那隻灰色的奇趣蛋兔子長得一樣,這畫風跟方岳井然有序的書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