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
吃麵一念起, 剎覺天地寬。
自打聽說自己錯過了意大利人做的中國面,安夏就忍不住的想吃。
三鮮小煮麵、海鮮麵……不管是扯麵、切面還是拉麵,反正就是想吃。
“這裡有中餐館嗎?”安夏問道。
“啊,有的, 就在學校斜對面。”
安夏優雅的收起筆記本電腦, 與學校的工作人員握手告別, 欺負人家不懂中文,陸雪在幹活的時候,她在論壇上刷了一個多小時的網頁。
“走!”
在安夏的想法裡,開中餐館的應該是個中國人,結果老闆走出來, 是個阿根廷人。
他的妻子是個日本人, 或者說,是日裔巴西人。
巴西是除了日本本土之外, 日本人最多的國家,小野麗莎就出生在巴西。
老闆本著“差不多”的精神,自信的宣稱自己是東亞餐廳。
是的, 人家叫“東亞餐廳”, 只是門口寫的西班牙文,安夏不認識, 只認識貼在玻璃窗上的那個大大的“食”,就先入為主認定是中餐廳。
看看菜單, 第一行:加州卷。
這是70年代發明於美國加利福尼亞的壽司,80年代傳回日本……
安夏揉著額角:“就不能是加州牛肉麵嗎。”
其他的炒菜,也都相當的魔幻。
老闆本來以為來者是日本人, 一問, 安夏說自己是中國人, 老闆趕緊說:“如果你想吃正宗的中國菜,去火車站那邊吧,我這不行。”
安夏:“……”
行吧,如此坦蕩的老闆也是少見。
現在的阿根廷人均gdp是中國的14倍,到處都是一派繁榮景象,街頭的百貨店裡放著各種當時最先進的東西。
安夏甚至還看到了一臺超牛逼的東西——純平電腦屏幕。
現在的電腦屏幕四條邊都是微微凹進去的,看色彩和線條會失真,對於文字工作者和娛樂的人群來說無所謂,對於美術設計相關的從業人員來說,純平是一個極大的進步。
中國現在還沒有,而它就這麼在阿根廷的街頭電腦店裡放著。
走了半天,安夏發現一個問題——火車站在哪兒?
路人只會說西班牙語,陸雪是個文盲,安夏只會說五個單詞:你好、謝謝、這裡、再見、三。
至於“火車站”,她記得是一個“est”開頭的一長串單詞,記不全,也念不出。
一個文盲加一個半文盲,艱難的在街頭轉圈,悽慘到連地圖在哪裡賣都不知道。
陽光燦爛的白天,冷酷的語言障礙,三十度的豔陽掛在頭頂向大地散發著熱情。
“不行,不能這樣。”安夏捲起袖子,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拉著陸雪站在路邊衝著出租車上下揮手。
“你一會兒怎麼跟司機說?”陸雪大為震驚。
安夏說:“是時候讓你看看我真實的實力了!”
一輛黃色的出租車緩緩靠邊停下,安夏在本本上畫了一段兒童簡筆畫風格的火車,為了避免誤會,她認真畫了鐵軌,還有三截車廂。
司機陷入沉思,對安夏“叭叭叭”說了一堆西班牙語。
陸雪:“他是不是沒聽懂。”
安夏又畫了兩個小人,走向火車。
她指了指自己和陸雪,又指了指兩個小人。
司機沉默半晌,開車了。
“他真的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陸雪不解。
安夏:“管他呢,反正不是帶我們去割腰子就行。”
發動、開車、拐彎、停下,前後一共一分鐘。
司機指了指車外的那個大牌牌,牌牌上寫著“esta once de setiembre”。
……第一個單詞就是安夏記憶中的“火車站”。
全程最多五百米,難怪司機一臉懵逼,跟安夏說了半天。
他不是不明白安夏陸雪要去哪兒,他只是不明白五百米,手裡還空空,為什麼還要打車。
火車站旁邊的中餐館果然好找……雖然沒有一個大牌坊寫著“唐人街”,不過路邊都快成中國城了。
超市、中餐館、服裝店……還有不出意外的義烏小商品百貨店。
安夏在中餐館裡看到了令人愉快的“海鮮麵”,她用中文問老闆海鮮麵裡有什麼海鮮,老闆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回應。
下了單之後,安夏問老闆是哪裡人,老闆說自己是福清的,又指了指窗外的超市:“那個超市也是我的,一會兒你們想買什麼,可以在那裡買點,可以帶回國做禮物的都有。”
安夏:“你們跑得真遠,都半個地球了,一般人也就去歐洲。”
“對呀,歐洲好賺錢的地方都已經被中國人擠滿了。”
“在這邊開超市能賺多少錢啊?”
“每個月大概三萬多美元吧。”
安夏看著那個不算很大的超市,揚起眉毛:“就那一個超市?一個月?三萬多美元?淨利潤?”
“對啊,不然我幹嘛跑這麼遠,賺得都是辛苦錢。”
陸雪感嘆:“知道阿根廷發達,沒想到這麼發達。”
阿根廷的發達對安夏的衝擊更是極大,在她的時代,阿根廷在幾次金融危機和失敗的改革之後,早就完全落魄了,於是,在她的印象中,阿根廷除了足球比中國男足強之外,就是一個挺窮的地方。
“現在已經不如以前了。”老闆說,“現在物價比以前漲了太多,政府也有財政赤字,不過,這也是機遇。”
安夏聽到“機遇”,耳朵豎了起來:“請展開說說。”
現任的阿根廷大老闆梅內姆為了解決通貨膨脹的問題,執行了一系列的過度開放、極端自由的新政策,歡迎外資進入,什麼交通、通訊、能源,統統來吧,不管你是哪國人,只要帶錢來,給你給你,都給你!
“這不是……休克療法嗎?”安夏輕聲說道,與陸雪對望了一眼。
這種過度自由的經濟政策,在玻利維亞獲得了成功,但是在俄羅斯就玩完,經濟被按著死裡打,飛快的讓俄羅斯的gdp打了個對摺。
陸雪領了商務部那麼久的工資,也聽說過大名鼎鼎的休克療法,如果是玻利維亞式的發展,應該已經看見上升曲線了,可是聽老闆的意思,一路向下,奔著玩完去。
算了,反正在安夏的時代,阿根廷還沒滅國,還跟中國有一些貿易往來,應該還有救。
安夏更在意的是“私有化”:“你剛才說電信也私有化了?”
“是啊,九零年的時候,en電信就被拆成兩個了。”
“我有個想法……”安夏對連首都都沒有滿大街網絡的事很不滿,她想投電信,至少讓幾大城市的電腦和網絡普及率提上去。
反正在她的時代,阿根廷還沒有滅國,經濟也沒有跌成津巴布韋水平,中國還時不時與之有貿易往來,就說明這個國家還是有錢可以賺的。
熱騰騰的海鮮麵端上來,本來很期待的安夏吃得心不在焉,隔著氤氳的白汽 ,陸雪問道:“又找到投資方向了?”
“哎,什麼投資方向,我只是想為南美人民做點事,讓他們全都用上電腦和互聯網。我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
陸雪笑出聲:“國際主義戰士是要自帶乾糧的。”
“嗯……啊……我是改良版的國際主義戰士。”
安夏請老闆幫忙買了地圖,然後圈了幾個她要去的地方,包括她剛剛辦理入住的酒店……說來慚愧,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從哪兒來了,就連酒店名都只記了一個英文版。
“我現在感受到秦始皇之憤怒了。”安夏說,“就不能都統一成中文嗎?如果我能去秦朝,就給他一個地球儀。”
陸雪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隻蝦:“許多年後,人們將會在焚書坑儒的大坑裡發現一個沒燒完的地球儀。”
“不會吧,他燒的不是方士和讖緯書嗎?我那是科學。”
“哦,地球是圓的,是科學,你猜布魯諾為什麼被燒死?”
“……哼,反正不是反對天圓地方……”安夏這會兒也想起來中國古代的主流思想,哼哼兩句,就繼續埋頭吃麵了。
感恩的心,沒真給穿古代去,安夏現在覺得自己穿到解放前隨便哪個朝代,都是《穿越當天,三句話就讓腦袋搬家》的結局。
吃完麵,安夏對陸雪說:“你要不……先去跟農業部的人聊聊?順便看看他們有沒有可能把我介紹給電信那邊?”
“……這就不是巴巴託斯行為了嗎?”陸雪還記得這個古里古怪的名字。
“當然不是,是正經事。”
陸雪真去跟人打了個招呼,意思是:我來了,明天咱們可以開始正式會談。
隨便聊了幾句之後,就問起電信的事情,那個人打了兩個電話,幫陸雪搞定了人:“她最好現在就過去,明天他就休假了。”
陸雪本來想跟著安夏去,卻被對方留住了:“親愛的陸先生,我這裡有一些數據,希望您可以現在確認一下,明天的會議上,我們可以直接進入主題。”
“貴國方面……是有什麼變化嗎?”陸雪忐忑不安。
他在來的時候,被美國人關了一回小黑屋,於是總覺得自己來的目的暴露了。
他甚至已經想到了是不是白宮給阿根廷施壓,讓他們不準出售糧食給中國。
“啊不,是我家裡有點事,我的小女兒明天十歲生日,家裡有很多人來,我要回去幫忙,必須準時下班。”
謝天謝地,不是美國人。
陸雪松了一口氣:“祝您的小公主生日快樂。”
“謝謝。”
陸雪留下看文件,安夏自己前往電信公司談業務。
現在負責運營阿根廷境內互聯網服務的是其中一家,但並沒有獨家專營權。
另一家只想老老實實的做固定電話和手機,無意再花錢鋪設網絡。
有運營權的那家,也不是很想運營,就憑現在的全國計算機保有量,這個運營權賺不了多少錢,還得派人維護,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得去修有。
聽說安夏想要,他們很高興甩掉這個燙手山芋,還把線路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彷彿連潘帕斯草原上的鷹都能給烏斯懷亞的鯨打個電話。
安夏不聽他們瞎扯,要來了全國電話安裝數據和電話費情況。
線路基本都鋪在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第二大城市科爾多瓦有一些些,其他地方的鋪設水平……就跟中國的村子似的:只有村委一條線,值守的人接了電話後,到鎮子上轉一圈:“x棟xxx,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