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Shock×Mole(2)
謝隨。
岑弦沒想到會在這見到到謝隨。
沒等他或是吧檯內的宋知說話,被抓住後脖頸衣領的光頭胖子已然徹底炸了毛:“你他媽是誰?!把手放開,媽的,一群高中生臭小子!敢動手到我頭上……”
謝隨收回視線時,眼中的光芒已經驟然冷了下來,他沒說話,開始朝著網吧外走去,手上的力道卻沒絲毫松減。
胖子重心不穩摔到了地上,狼狽不堪,就這樣被一路拖行往外了十幾米。
剩下幾個人都看傻眼了,大眼瞪小眼,最先有人喊叫著反應過來後,匆忙追了出去。
少年臉上浮現詫異,放下手中的咖啡,跟著出去時,發現那幾人已經去了拆遷區偏僻的拐角。
岑弦意識到,原來謝隨是要把人拖到監控之外的地方。
等到他走到拐角處時,便聽到了叫嚷和□□沉悶的碰撞聲音,緊接著是痛叫和哀嚎聲。
岑弦剛要走上前,目光卻愣了一愣。
不久,他走到巷角的盡頭,看著謝隨站起身來,手背的骨節處沾了點血。
網吧老闆在這時候恰巧趕了回來,他聽到了宋知的描述,氣得頭皮發麻,從店裡拿著拖把杆就跑了過來,身後跟著探過頭戰戰兢兢的小姑娘。
老闆拿著拖布杆把站著的、包括躺在地上沒來得及爬起來的挨個輪著揍了一遍,一邊輪一邊罵,幾個小混混剛吃了虧,現在又看到網吧老闆拿著傢伙,邊揍邊說要報警。
於是罵罵咧咧的,屁滾尿流地往外跑。
這場鬧劇才堪堪結束。
宋知留意到謝隨,轉身跑回酒吧,不知道拿了什麼,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個白色的小箱,看起來像是備用的醫療箱。
她小跑到謝隨身旁,蹲下身,有點愧疚地關切道:“謝謝你,你手上是不是受傷了?我幫你消毒包紮一下吧。”
謝隨頓了下,抬眸,忽然道:“讓你哥哥幫我包紮吧。”
岑弦垂眸看著他,“我為什麼幫你包紮?”
“同學之間不是要互幫互助嗎?”
岑弦沒有理會他,轉身就走。
女孩站起身,有些詫異,不知道如何是好:“岑弦哥,是你認識的人嗎?”
岑弦:“是我同班同學。”
這時候他才恍然意識到,剛才宋知所說的那個六中學生,就是謝隨。
也就是今天忽然坐在他機位上的那個人。
為什麼總會遇到?
岑弦回到吧檯的地方,宋知已經利落地收拾掉剛才的狼藉,方才的鍵盤完好無損,擦乾淨邊角後,岑弦回到了自己的機位上。
方才還差幾秒便能進入的紅門,在此刻顯示gameover,沒能打破第四名的記錄。
但今天岑弦的興致也不大了。
他起身拿起外套,和老闆說了聲結算,便離開了網吧。
估計經歷今天這事,老闆大概再也不會留小姑娘一個人看店自己去喝酒了。
只是, 剛離開網吧不久, 身後卻忽然傳來腳步聲,朝著自己的方向。
岑弦甚至沒有回頭,低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和我做朋友吧。”
岑弦一愣。
謝隨聲線磁性,只是時常隱蘊著一股鬆散:“我是轉校生,初來駕到,沒有朋友很難熬。”
岑弦自然不信,宋井就是最大的例子,他反問:“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
謝隨無聲的笑了下:“他們算什麼朋友。”
“我的手還在流血。”謝隨跟在他身後:“你家有可以包紮的東西嗎?”
岑弦:“剛才小孩不是要給你包紮嗎?”
謝隨:“不想讓小孩幫我。”
“他哥哥又很討厭我。”謝隨說:“我只能厚著臉皮跟過來了。”
岑弦停住腳步:“你知道我不是他哥哥吧?”
謝隨也跟著停下:“知道。”
“有哪個小孩看到哥哥會不敢對視?”
岑弦垂下眸,沉默了會兒。
謝隨看到他的背影,隨即聽到岑弦的聲音:“在學校不要和我搭話。”
謝隨似乎愣一下,隨即瞳孔微亮:“這是默認你要幫我嗎?”
岑弦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拆遷區的區域,越往北走,路燈越來越多,綠化帶都變得精緻起來,就在不遠處的前方,臻錦小區的入口正隱隱泛起光亮,謝隨跟著岑弦,看他直接推開了大門,問:“這種高檔小區,不用刷門卡嗎?”
岑弦:“不用。”
他們穿過幾棟樓,來到一處門洞前,岑弦拿出鑰匙,低頭開了門。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岑弦一如往常摁了六層,這一路謝隨竟也安靜起來,只是進電梯後,側身問了句:“你爸媽不介意你帶同學回家嗎?”
岑絃聲音淡淡的:“他們不在。”
謝隨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六樓,謝隨看著少年低頭開了門。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岑弦的家。
和想象中的重合度很高,但是有很多又不一樣,比如和想象中一樣裝修奢華,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屋子裡散發著好聞的淡淡香氣,和主人一樣。
不一樣的是,屋子顯得過於空蕩了,日用品很少,或許是裝修風格簡約,但感受不到太明顯的煙火氣息。
倒也符合主人的風格。
謝隨像是客人一樣,俯身,在岑弦身後脫了鞋,跟著房間主人一起進屋。
似乎在玄關處留意到了鞋架,坐在沙發上的謝隨歪過頭,問:“班長,你一個人住嗎?”
“我不是班長。”
岑弦拿過儲物櫃的醫藥箱,走到謝隨面前,垂眸道:“再叫一聲,就趕你出去。”
謝隨輕輕笑起來。
醫藥箱被打開,要比剛才宋知拿來的那盒更加齊全,不僅有全套的消毒棉和酒精,碘酒和消毒紗布, 也有一些其他的藥和應急包。
謝隨開口:“岑弦。”
“為什麼要在學校裝不認識?”
岑弦沒說話。
道理顯而易見, 和混混頭子一樣的傢伙扯上關係,就連他自己的朋友和老師都會無法理解,在高三到來以及中考來臨之前,岑弦不想牽扯到任何事端,更不會和他們扯上聯繫。
謝隨伸出手。
他看著岑弦拿起酒精和碘酒,蘸了消毒棉籤,沒有任何徵兆的,摁在了他手背的骨節上。
劇烈的刺激和灼燒感讓謝隨微微皺眉,不可輕聞地嘶了聲。
“我在你眼裡是個混混嗎?”
謝隨沒收回手,卻像是猜到了岑弦的想法,笑著道:“轉到班裡的這一週,你是怎麼看我的?”
“我覺得你們很可笑。”
謝隨饒有興致:“這是你對我的第一印象?”
謝隨:“我也很可笑嗎?”
岑弦看著他:“你最可笑。”
謝隨揚起笑意。
“是他們自己送上門的。”他用空閒的那隻手撓了撓髮梢:“我剛來那時候,天天有隔壁外校的找過來,在校門口每條巷子堵我。”
“抽著煙,校服劃得牛鬼蛇神,一來就是七八個,攥著小刀,還有提磚頭的,一副要把我交代在那兒的架勢。”
謝隨說的輕描淡寫。
“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
“因為我看上去就是很會打架的樣子。”
不過更讓我意外的是,你竟然會出現在網吧,在我心裡,你一直是個只知道學習的乖孩子呢
然後你就接乖孩子的校服第二天還不知道還?
謝隨微怔,隨即笑起來。
他說:“我送到乾洗店了,明天拿給你。”
岑弦嚴重懷疑他沒有送到乾洗店。
消毒已經完畢,岑弦先出手拿過醫藥箱裡的紗布感謝誰受傷的手背,表面一圈一圈的包上隨意繫了個扣。
是意外的熟練的動作。
“你可以走了。”
“這麼晚了,不借同學留宿一晚嗎?”
岑弦一臉“你在放什麼狗屁”的表情看著他。
謝隨並沒有強留,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包裝好的手背,若有所思似的,在陳賢收起醫療箱的時候,他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少年背後,陳賢威正因為他聽到謝謝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岑弦。”
“你也玩光耀嗎?”
*
岑弦稍稍側身,和謝隨拉開了些距離,表情泛冷,幾乎沒什麼變:“不玩。”
“那你去網吧幹什麼?複習資料嗎?”
“而且你不是辦了黑卡嗎?”謝隨似乎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放過他“那個小姑娘告訴我的。”
“她說網吧裡辦黑卡的人並不多,六中的更少,你一個,我也是一個。”
謝隨剛要進繼續說話,卻被少年拉到了門口,他的鞋被扔了出去, 緊接著是他自己。
隨即砰得一下關上了門。
謝隨發怔地看著漆黑一片的門口, 聲控燈被震的砰的一下亮起來,照亮出他的影子。
謝隨轉身,摁電梯下樓。
不知為什麼,即使被這樣對待,心情依舊好的厲害。
那間網吧的生意並不算好。
有些機子甚至一天都不會有新的顧客來佔用,所以今晚謝隨進入網吧,偶然停留在角落裡的那臺電腦前時,光耀的登錄界面也仍然停留在屏幕中央。
密碼已經清空。
而在登錄名的那一欄,卻意外的,仍然保留著上一個用戶的登錄ID。
謝隨停下了腳步。
這一停,便再也挪不開腳步。
視線如同定格般,緩緩落在了那四個字母上——Mole。
頭皮隱隱發麻,他迅速走到前臺,詢問前臺負責收銀的女孩:“那個位置上一個坐的人是誰?”
女孩愣了愣,磕磕巴巴,告訴他那裡坐的也是六中的學生。
六中?
謝隨喉結滾動了下,問:“他叫什麼名字?”
宋知愣了愣,像是在觀察著他的神情以及他的意圖,但是出於警惕,沒有立刻告訴他,謝隨只好開口:“他是我同學,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在網吧那臺電腦上看到了他的ID,你能告訴我他現實的名字嗎?”
宋知像是被說動了,她想了想,才猶豫著說:“他叫岑弦。”
……
岑弦。
謝隨像是笑了,他原地站了許久,久到那個女孩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正常,猶豫著要不要報警時,才緩緩起身。
謝隨朝著方才那個打開的電腦走去,登錄界面仍然顯示著光耀入口,證明著自己剛才看到的不是幻覺。他一點點的,把那四個字母用鍵盤刪除,隨即輸入自己的光要ID。
——Shock。
彷彿撥開雲霧見日明般。
明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明明會讓他心靈感受到無法言喻的驚訝和震撼,但奇怪的是,得知這個真相後,心裡就有上一股莫名的想法。
他想,Mole不會是別人,只會是他。
這種想法一旦生成,便摧磨著他的神經,他在原地坐下,坐了一會兒,便站起身來,走到前臺,辦了這家網吧的年卡。
他問那個小姑娘,這個位置上的人,一般什麼時候會出現?
宋知看他穿著校服,看起來也挺帥的,不像是小混混的模樣和做派,所以也沒多想,他說:“那個哥哥每天晚上九點半準時來,有時候會晚兩個小時,有時候會到凌晨,到凌晨的時候,也可能也是為了照顧我……”
說到這時,小姑娘臉頰有些泛紅,她說:“如果你想找他,也得等放學之後,他平時早上是不會來,不是那種輟學曠課的壞學生。”
謝隨忽然笑了。
他當然知道岑弦不是壞學生,更知道他白天不會來, 因為白天的時候, 岑弦就在他的前面。
當晚,他登錄自己的遊戲賬號,並且留意著每一個從門外走過,並且停下來走近的學生。
他知道岑弦大概率不會穿校服,所以並未緊盯著穿著六中校服的學生,所以當那人出現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等到了。
只是,岑弦停在吧檯前,像是和小姑娘說了些什麼,卻只是輕然一笑,沒有朝他這邊走來,而是又找了一臺機器。
他本以為今晚再沒有機會和那人說話,誰知,吧檯處卻忽然響起了騷動。
謝隨站起身,看著那個胖子朝才顯伸出手。
他無聲的攥緊了拳頭,青筋隱隱崩起,朝著那頭走去。
.
翌日。
謝隨一如既往的來到了學校。
岑弦本以為對方會在上課前,或是在跑操以及午休的間隙和自己的話,誰知對方竟聽了他昨天的話,今天並沒有在學校和他搭訕,真的如同陌生人一樣。
岑弦默默鬆了口氣。
而在第三天,謝隨帶來了他的校服,不僅如此,還被裝在了相當乾淨的紙兜袋裡,僅是打開封口,就能聞見裡面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