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祁 作品

第68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門後邊是條逼仄的走廊,僅有四五米長,就被水泥全都封堵住了。走廊之中大概剛好可以容納三個人行走,薄彧和顧棲池並肩,抬頭看著牆上貼著的密密麻麻的便利貼。


 顧棲池伸手摘下來一頁便利貼,大概是那個女生寫的,字跡清秀,筆鋒卻有力——


 “殘羹冷炙無人問,只待龍騰嘯九天。”


 灰塵懸浮在空氣裡,細小的顆粒在光束之中流動,像一條波光粼粼的金色的光河。


 那扇破舊的門開著,依稀能夠聽見外邊鴿子撲騰翅膀的聲響,鳥語在空中掀起微弱的氣流,引發陣陣共鳴。


 顧棲池將便利貼重新貼了回去,開口和薄彧解釋道:“這裡是一中最出名的許願牆,應該算是個奇妙的傳統吧,每次有人考試考砸了,又或者其他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這裡寫上自己的心願。”


 “據說,這裡有考神的保佑,許下的心願大都可以變成現實。”


 顧棲池笑著,眉眼彎起來,整個人被暖意籠罩,看起來生動而溫和。


 但其實更多的人都會叫它情人牆。


 沒別的,來這裡許願一輩子相守的小情侶實在是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但這麼說起來就更奇怪了,因為東城一中的很多小情侶在這裡許願之後,都能一直堅守著走下去。


 從校服到婚紗,從青春年少到而立之年,那個當年來這裡許願的,陪在你身邊的人,依舊不變。


 “我怎麼不知道?”薄彧的目光掃到上邊,眼底多了幾分探究。


 顧棲池從角落的一個小袋子裡找到了花花綠綠的幾摞便利貼,挑了個花色簡單的,扯下來兩張,一張遞給了薄彧,一張留在了自己手裡。


 “要試試嗎?”


 他問。


 薄彧接過來紙和筆。剛要問顧棲池想寫什麼,就見對方背轉過身,大聲警告他:“自己寫自己的,別偷看我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孩子氣。


 薄彧嘆了口氣,只好縱著他。


 那兩張便利貼最後交到了顧棲池手裡,貼在了很靠裡面的一個位置,薄彧想看顧棲池寫了什麼,但被對方牢牢堵著,只能作罷。


 直到很久之後,顧棲池回憶起這一天時,依舊能記得那時的每一個細節。


 色彩駁雜的牆面,薄彧青筋繃起的手背,力透紙背的字跡。


 他看清了,薄彧那張紙上寫的是什麼——


 不是許願,而是一句說不出道不明的話——


 “你是我萬中無一的例外。”


 走出校門之後,顧棲池親了親他的側臉,兩人結伴回了家。


 也許要到很多年之後,也許是下一秒,某個匆匆闖入的學生也會看到緊貼在一起的便利貼,對上邊的話表示疑惑。


 “他是我既定命運的意外,是我的始料未及。”


 “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支撐我存在的人。”


 ……


 夜晚繁星璀璨,凜冽的風聲在空氣中被傳的格外遙遠。


 “來洗漱吧。老婆。我放好水了。”


 顧棲池回頭看他,男人的臉在朦朧燈光下鍍上一層柔光,表情沒有絲毫不耐,對他永遠耐心而溫和。


 “好。”


 顧棲池說。


 那張便利貼上其實還有一句話,被薄彧的便利貼恰好遮擋住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夠多愛他一點。”


 …………


 …………


 …………


 重回了一趟高中,又在裡邊呆了那麼久,再重新回到綜藝錄製時,顧棲池明顯發覺,自己對林憬這個角色把握的更準確了。


 雖然有著母親的強迫與壓力,但少年就是少年,林憬會一路向前飛馳,他心如烈焰,燃燒的青春永不消弭。


 韓浩也對顧棲池的狀態很滿意,蘇鳴和虞笙更不用說,兩人都是憑藉演技出圈的,青春校園劇的服化道也比上一期的武俠要簡單的多,他們這一組的進展簡直是飛速。


 有些擔心進度太快導致導出來的片子粗製濫造,韓浩對每一幀都扣得很仔細,不過幾天,眼下已經熬出了很重的烏青。


 而拍攝時間被延長,演員之間也有了更多的交流機會。


 聞澈被困在姜安的那一組出不來,他見不到顧棲池,心裡有氣,又睡不著,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出顧棲池那天的話。


 於是聞澈順著網線,在互聯網的各個角落奮戰,歷經幾天,又搭上了自己的人脈,終於把顧棲池和顧予寧的恩怨瞭解的一清二楚,甚至連顧棲池和顧予寧這對顧氏的真假少爺都扒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來,聞澈非但沒有因為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而覺得高興,反而更加氣憤。


 尤其是對顧予寧這種臭不要臉霸佔顧棲池父母的行為而感到噁心。


 以至於拍戲時,為了讓顧予寧更好地體驗角色,聞澈直接建議姜安讓顧予寧體驗一下被霸凌的感覺,在劇組裡多吃吃苦。


 就連拍戲的間隙,為了更好地貼合葉鍾,聞澈總是變著法子的向顧予寧發起人身攻擊。


 “誒,顧予寧,你說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葉鍾這麼不要臉的人,偷了人家的父母,還敢欺負人家的兒子。”


 “我要是葉鍾啊,我在知道他們還有個兒子的時候,我就搬走,躲得遠遠地,別破壞了人家親生父子的感情。”


 他特地把“親生”這兩個字咬得很重,還好整以暇地觀察著顧予寧的表情。


 對方臉色難看的要命,但附近都是錄製的攝影機,他總不好發脾氣走人,只好強撐著笑臉。


 聞澈還是不依不饒,直接從場務手裡拿了個話筒,裝模作樣地採訪顧予寧:


 “顧予寧,你演的是夏憂,一定對葉鍾這種人特別痛恨吧。”


 攝像機正對著自己的臉,顧予寧手裡拿著劇本,指骨用力攥緊,直到泛白。


 他扯了扯嘴角,僵硬笑道:“是啊。”


 顧棲池和虞笙來給這邊的劇組老師還東西時,恰好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聞澈眸光灼灼,眼神犀利:“那就和我一起詛咒吧,像葉鍾這樣偷走別人人生的人都要下地獄。”


 顧予寧忍無可忍,想要起身,就看見不遠處顧棲池的目光似笑非笑晲過來。


 對方不僅還了東西沒走,反而走的更近了一些。


 顧棲池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顧予寧,他微俯下身,湊近了些,語氣是不容抗拒的強硬:


 “怎麼不繼續說了,顧予寧。你這麼善良,做了這麼多年的慈善,一定不能容忍葉鍾這樣的人繼續活下去吧。”


 在場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紛紛投來目光。


 虞笙本來就和顧予寧有仇,見到這副場面,壓根不想避嫌,迫不及待地開始煽風點火:“對啊,小寧老師,你不是一直都在為走失兒童發聲嗎,對這種鳩佔鵲巢的傢伙一定深惡痛絕。”


 所有人都在逼著他表明一個態度,顧予寧死死盯著顧棲池的臉,臉上的肌肉抽搐,馬上就要強撐不住。


 顧棲池是什麼意思,這不就是在逼他詛咒自己去死嗎?


 他的眼神略帶恨意,掠過笑得一臉真誠無辜的聞澈,五指攥緊。


 一定是顧棲池告訴了聞澈什麼,不然他怎麼一直意有所指地逼他回答。


 顧予寧馬上就要繃不住了,顧棲池閒閒笑了一聲,眸光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嘲諷:“看來予寧沒把這個夏憂這個角色研究透徹呢,還能對施暴者進行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