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祁 作品
第4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夢境之中,也是這樣的雨天,天色陰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悶熱潮溼的水汽滲入皮膚的肌理,就連衣服也染著一層潮意。
訂婚儀式並沒有在東城舉辦,而是在宋家的私人島嶼之上,所有的賓客住處統一由宋家安排管理,顧棲池的那間客房被顧予寧特地交代過,在走廊的盡頭,偏僻又荒涼。
回到客房的時候,顧棲池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太陽穴處的青筋也是一跳,他直覺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一般,鋪天蓋地的貪婪的惡意沉沉壓下,混雜著酒氣與熱氣的空氣裡,顧棲池被人大力按在了牆上。
夢境開始變得支離破碎,那些嘈雜破碎的聲音一幕一幕漫過,像極了扭曲的怪物,張牙舞爪地想要將人拉入地獄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顧棲池陷在大床裡,嘴唇不安地顫抖著,一片蒼白,毫無血色。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了淚水,無休止一般,不停地滑落,很快浸溼了身下的床單與枕頭。
水漬蔓延開,他依舊沒有醒過來。
那個他最不願意回想起的夢境終於被扯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荒誕又可笑。
原文之中標榜深情人設的主角攻人設徹底崩塌,露出了他本就猙獰醜惡的面目。
宋知安趁著所有人不再,把顧棲池堵在角落裡,按在牆上,想要對他圖謀不軌。
那種令顧棲池難受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粘在他身上,那一刻他才看清,宋知安眼底深處到底掩藏了什麼。
那是一個男人直白又骯髒的情緒,就這麼毫不遮掩的暴露於光下,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想要將顧棲池纏繞,收緊、最終拆骨入腹。
他的圖謀不軌沒能成功,顧棲池急中生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將房門前的花瓶單手拿了起來,直接敲到了宋知安的後腦勺上。
(說實話審核我沒懂你這段鎖我的意義……他在保護自己啊還成功了你治治腦子吧)
濃稠的鮮血從烏髮之中流出,暗紅的色澤觸目驚心,一路下淌,將宋知安白襯衫的領子洇溼。
走廊的另一端,顧予寧終於帶著顧家人姍姍來遲。
顧予寧早就察覺宋知安見到顧棲池的情緒不對,被宋知安找藉口甩開之後,心頭猛地一跳,急忙去找了顧成天和耿聽潯,被動靜吵醒的顧願安也發覺到了什麼,急忙起身,跟著顧予寧匆匆趕往顧棲池的房間。
恰好撞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即使被打得滿頭鮮血,宋知安依舊賊心不死。顧棲池的襯衫被他撕扯著拉開了小半,單薄的鎖骨線條流露出來,那一截肩頸白得晃眼。
“宋哥!”
顧予寧倉惶著大喊,眼神之中滿是驚懼,他幾乎是顫抖著從嗓音裡擠出幾個字來:“宋哥,我在這兒呢,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他的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如果不是顧願安在背後扶著他,可能已經因為腿軟摔倒在了地上。
宋知安其實沒醉,更是清醒的很,但未來的岳丈和丈母孃都在這,顧予寧又主動給了他臺階下,即使再不願意,他也得裝做認錯人了。
整個屋子都是宋氏和顧氏請來的賓客,萬一這事兒鬧大了,真正丟臉的還是他。
思及此,宋知安假裝醉的厲害,走路的姿勢也有些搖搖擺擺,他微眯著眼睛,好像才分清懷裡的人不是顧予寧,而是顧棲池一般,退開了些許。
隨即被顧予寧攙扶著離開。
只留下顧願安、顧成天和耿聽潯三人,臉色極為難看。
那個砸傷宋知安的花瓶已經被砸碎了,留下了滿地的碎片。
是青花瓷的那種樣式,瓷片冷白,沾染著殷紅的血跡,顧棲池的手上也是。
他的手生得極為好看,指節分明,白皙又修長,指尖都是桃花一般的粉色,徐徐暈染開。
此刻卻多了不少瓷片飛濺時割出來的細碎傷口,掌心也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皮肉外翻,鮮血直流,有些可怖。
他脫力一般地沿著門廊滑坐在地上,又被顧願安扯著領子拉了起來。
這麼多年以來,顧願安從來沒給過顧棲池什麼好臉色,他將所有的溫柔與耐心全都給了顧予寧,就好像那才是他的親弟弟,而顧棲池才是那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樣。
他扇了顧棲池一個巴掌,力道很大,顧棲池的臉很快就高高腫了起來,他臉色蒼白,以至於那個鮮紅的巴掌印在他的臉上格外明顯可怖,甚至能看清上邊帶著的零星的血絲。
可顧願安的話更惡毒,遠比這個巴掌來得要刺痛人心。
他說:“顧棲池,你就這麼下賤嗎,非要去搶你弟弟喜歡的人?”
在顧棲池的人生裡,從來沒有一刻這麼狼狽。
他看向一旁的顧成天和耿聽潯,兩人沒有絲毫關心他的意思,只是在焦慮與宋氏的那項合作。
顧願安高高在上的指責,顧成天漠不關心的眼神,耿聽潯緊皺的眉頭與嫌惡的目光,無一不在刺痛著顧棲池的心。
他們比他手裡的碎瓷遠來的鋒利,將他身體裡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那個雨夜,顧棲池幹了他此生最為出格的事情。
那段碎瓷在掌心被握的很緊,沒有絲毫的阻攔,就那麼劃破顧棲池的手,與此同時,他把它插進了顧願安的腹部。
明明是血濃於水,卻好像隔著天大的仇敵。
顧棲池冷漠地掃了眼交匯滴落的鮮血,渾身的血液刻骨的涼,他掀起眼瞼,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臉上嘲諷之意盡顯:“顧願安,你是個傻逼嗎?”
……
支離破碎的夢境徹底被打成碎片,天邊一道紫色的閃電將天空割裂成鋸齒狀,刺目的白光灼人眼球。
顧棲池從床上猛地驚醒。
他渾身都溼透了,冷汗黏膩地打溼了身上的白色t恤,身子忍不住地抖。
柔軟順澤的烏髮亂糟糟的,貼在臉上,眼周被淚水浸溼,一片水紅,還有些腫。
顧棲池蜷縮了下五指,嗓子乾澀,下意識地看向手機的方向。
然後又收回目光。
那次訂婚過後,他被徹底放逐,連夜被送出了那座私人島嶼。顧家礙著面子,也做不出來報警的事,只好隨意找了個藉口將這件事匆匆壓了下去。
說是宋知安和顧願安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碎了走廊裡的消防通道,這才受了傷。
沒有人在意消失的顧棲池,因為不管對於誰來說,他都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
雨依舊沒停,顧棲池緩緩直起身,靠在床上的靠背上,屈著膝蓋,整個腦袋埋入了臂彎,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給薄彧打電話,因為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糟糕的情緒從何而來。
如果薄彧問起來,他該怎麼說。
是說自己是穿書而來的人,還是說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不管哪一個理由,都讓人匪夷所思,別說是薄彧,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顧棲池醒來之後就沒再睡,他睜著眼,眼睛睜得很大,一片紅腫。
青年就這麼看著窗簾縫隙之中的那點水痕,一動不動,直至黑夜消弭,白晝重臨,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住的樓層並不高,又是商業城,大大小小的建築圍堵,只能依稀看見陽光投入窗戶,卻被遮光窗簾遮擋住了大半,瞧不真切。
現在是早上六點鐘,薄彧那裡的時間和這裡差了十三個小時,也就是紐約時間下午五點,他這意味著薄彧現在應該醒著。
顧棲池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四肢,眨了一下乾澀的眼睛,緩慢地摸索床邊的手機。
他昨天晚上回來的急,吃完沖劑之後又暈的厲害,忘記了給手機充電。
只剩下百分之九的電量了……
顧棲池垂下眼,盯著上邊的紅色電量條出神,然後慢吞吞地點開薄彧的頭像,選擇了語音通話。
薄彧很喜歡盯著他看,哪怕顧棲池的角度再離奇,拍出來的臉再扭曲,對方都堅持不懈,強硬地要求顧棲池使用視頻通話,不肯換其他方式。
這還是顧棲池第一次選擇語音通話,接連幾聲嘟嘟的聲音響起,顧棲池捏緊了手機,心臟也止不住瑟縮。
薄彧那邊如願接了起來,嗓音還帶著濃厚的睏倦,性感又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