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隱山 作品

第 258 章 基地

但琴酒不給他任何機會,粗暴得沒有任何技巧,只依靠直覺和身體的優勢,像一頭瘋狂的野獸,緊緊地追趕著,毫不留情。

最終,他被琴酒逼到了牆角,無路可退。琴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扭,就將他的右臂拽脫臼了。影山步痛得“呃” 了一聲,感覺到一陣暈眩。

琴酒趁機將他按在地上,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胸口,讓他無法動彈。他俯身看著影山步,眼神冷漠而兇狠。他伸出手,掐住了影山步的喉嚨。

影山步感到呼吸困難,眼前一片模糊。

他唇角勾了勾,露出一絲慘笑,嘲諷自己陰溝裡翻船。

青年躺在地面,看著琴酒的眼睛,試圖找到一絲熟悉。他艱難地說道:

“我是……你的……搭檔……影山步……你還記得嗎……”

然而琴酒卻沒有回答一個字。

眼神冰冷的男人顯得格外陌生,他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會,然後竟然低下頭,在青年面上聞了聞,又順著臉頰,隔空落到脖頸處熱氣蒸騰的地方嗅了嗅,又忽然鬆了手。

銀色的長髮順著肩膀滑落,垂到青年身上,臉上,甚至毫不憐惜地落在地上。

影山步被琴酒的動作驚得一愣。他無法理解眼前的男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

“琴酒……?”他喘息兩聲,低聲呼喚。

男人只是低頭看著他,沒有回答。眼神依舊陌生,除了敵意和警惕,還有一絲難以捉摸的迷茫。

這見鬼的藥到底是什麼效果!影山步心裡一涼,只覺得一陣麻木。眼下研究員全都被琴酒殺光了,不,整個基地無一活口,這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

被蛇咬了還得抓蛇去醫院呢,琴酒中毒之後直接把下毒的人幹掉了,這可怎麼辦。

“琴酒,你聽我說。”影山步說,“你現在不清醒,你被人注射了一種藥物,讓你失去了理智。你要冷靜下來,想想你是誰,我們是為什麼來這裡的。”

男人卻像是在依靠氣味來判斷熟人一樣,仔仔細細地聞了半天,呼吸噴灑在頸側,讓青年皮膚都忍不住有些戰慄,卻也只能咬牙忍耐。

終於,身上一輕。

琴酒終於鬆開了桎梏。

影山步苦笑一下,左臂撐著地板爬起來,然後給自己把右關節接了回去。鑽心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

然後他突然被人抓住手臂向內一拉,差點被他甩開。原來琴酒將食堂大門在他身後關上。

食堂中央有一個爐子,裡面燃燒著熊熊火焰,吞噬著噼啪作響的木材,旁邊還堆著劈成合適大小的松木塊,顯然是這夥人給自己儲備的過冬燃料,雖然不夠用太久,但屋內只有兩人的話,少燒一些也足以維持溫度。

影山步愣了一下,推開大門,就見到了琴酒的冷冽視線,連忙解釋道:“我們的揹包和你的外套都還在實驗室,我去取。”

最終,影山步身後跟著一個莫名其妙的跟寵把包拿了回來。當影山步把琴酒的包塞到他懷裡的時候,琴酒明顯有點疑惑,但還是接了下來。

回到食堂,影山步看著滿地障礙,重重地嘆了口氣。最後他把這些人都扔到雪裡,也算是一種天然的保鮮手段。

食堂內部被這些人改造成了起居空間,地上鋪著幾個充氣床墊,上面凌亂地堆著蓬鬆的被子。

如果是短暫居住的話,正常來說不會用被子而會選擇野營睡袋,從這些痕跡來看,這些人待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影山步的手機貼身放置,即便如此,也因為低溫而短暫關機了。他從揹包掏出衛星機,聯絡上了組織,卻發現今日傍晚開始有強降雪,並且是暴風雪。

即便他們能夠將房車開出去,也會被風雪堵在路上。一旦拋錨,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唯一的辦法就是留在這裡,等待惡劣天氣轉晴。

“就算轉晴了,我們的車估計也完蛋了。” 影山步嘆了口氣,掛斷電話。他轉頭一看,赫然發現壁爐旁,琴酒竟然已經收拾出來一塊空地。最乾淨的一張床墊上放著幾床乾淨的被子,旁邊堆著一些從牆角物資箱內取出來的食物和水。

雖然意識不清醒,但收拾落腳點的動作倒是麻利。

影山步暗自好笑,如果琴酒正常的情況下,這些活都是自己來做的。

他把揹包放到床邊,然後坐了下來。

琴酒正坐在旁邊低頭把玩手中那把槍,影山步這才發現這竟然是自己的那把黑色伯.萊塔。

他有心想要回來,又擔心觸碰對方的警戒心,低聲問道:“你的槍呢?”

男人偏頭瞥他一眼,沒有搭理。

好吧,這種愛答不理的態度,倒是一點沒變。影山步撇撇嘴。

他先前在實驗室被琴酒打暈時,被切了側頸,現在放鬆下來只覺得隱隱作痛。他扯下衣領,伸手按了按,微微皺眉。

“為什麼打暈我?”他問道,但不會得到答案。

他記得研究員說這種藥在動物身上百分百致死,但琴酒現在除了精神混亂之外,情緒平穩,也沒有任何其他對身體的負面作用。

影山步伸手試探地握住了琴酒的手腕,對方只是垂眼冷冷地盯著他的動作,卻沒有躲避。

於是他放心地搭上琴酒的脈搏。

毫無異狀。

系統突然說道:【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影山步愣了愣,然後真切地鬆了口氣。系統從不說謊,雖然能提醒的時候不多,但至少他可以確認不會因為這次意外讓琴酒噶掉。他本來都計劃了好幾套商城採購套餐了。

這位任務清單的最後順位, 可要活久一點。

【那他這個狀態會恢復嗎?】

【等。】系統言簡意賅。

影山步再度嘆氣。一個全盛狀態的琴酒已經很難對付, 現在這個一言不發的琴酒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琴酒的無差別攻擊顯而易見,但值得慶幸的是,似乎並不會攻擊原本的友好立場的夥伴,否則現在誰站著還不一定。

到底是依靠什麼在判斷行動呢。

影山步歪頭打量琴酒,思索未果,想去看看那夥人在這裡的起居佈置,如何洗漱。然而剛剛站起身,就被抓住手臂扯了回去。

影山步始料不及,坐回蓬鬆的被子中。

轉頭與琴酒對視,卻沒有在那雙銀灰色的眼中看到熟悉的神色。依然冰冷。

但卻不讓影山步起身。

影山步:……

“我要去廁所。”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懂,總之重複了兩遍之後,他成功地站了起來,琴酒卻一同跟上了。

影山步:……?

影山步:???

想不明白,他就放棄思考了。

作為此地唯一能用的大腦,他四下探索一番,發現食堂相連的廚房裡被搭起了一個簡易淋浴間,而淋浴用水的來源就是窗外的雪水,經過一個簡單的裝置將涼水與開水混合,倒是巧思。

原本足夠一支隊伍的物資給他們兩人用倒是綽綽有餘。

影山步放下心來的同時,轉頭看向陌生的隊友,只能認命地輕聲細語哄道:“睡前在這裡洗澡。洗澡能聽懂嗎?”

男人沒理他,轉頭看向廚房的其他地方。

影山步:……

窗外風雪肆虐。

火爐內木柴燃得噼啪作響。幾步之外,是由床墊和厚厚被子堆成的沙發。

而影山步則窩在被子堆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閱讀從實驗室帶過來的文字記錄。

他沒想到,當他把被子堆好,擺好姿勢之後,旁邊一直盯著他看,一言不發的男人,卻忽然拿著自己的大衣靠了上來。

然後將頭放在了影山步的腿上。琴酒閉上眼休息,身上蓋著大衣。

這一下讓影山步都驚呆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上司,半天沒敢動彈,但忽然想起眼前這位什麼也不記得。

於是忽然膽氣又回到了身體。

影山步拿起一份實驗材料,打開了封面。這是一份關於人體改造的研究報告,記錄了一些實驗者的基本信息和實驗過程。

他看著這些陌生的名字和數字,感到一陣噁心。這些人都是被強行注射了一種能夠激發人體潛能的藥物,但也會導致嚴重的副作用,比如失去理智、變得暴力、甚至死亡。

影山步想到琴酒,心中一緊。他不由得拿開筆記本,看到了男人輪廓深邃的側顏,銀色的睫毛在臉頰遮出深色的影子。他知道琴酒是當時的實驗者之一, 卻不知道對方到底經歷過什麼。他只是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或者解藥。但假使當真在裡邊看到琴酒,又感到卒不忍睹。

……不,其實他並不知道琴酒的真名是什麼。

或許對這個早就離開故土的男人來說,那些都不重要。

他發了會呆,再度低頭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窗外因雪而陰暗下來,壁爐裡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躍著,映照出他的臉龐,有時明亮,有時陰暗。深邃五官牽出的陰影微微搖曳,令他低垂的眼眸似乎憂鬱,又似乎溫柔。

琴酒閉目休息,平穩地呼吸著。銀色長髮灑落在影山步的手邊,被青年不自覺地握在掌心玩弄。手指插入密密的髮絲,用指縫夾住捋順,手指彎曲勾住髮尾,甚至不鬆不緊地單手打了個結。

起初,男人睜眼向上瞥了一眼,但是青年卻沒有察覺,專心地低頭研讀筆記,手上的小動作也有一搭沒一搭。

過了一會兒,男人終於合上眼。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銀灰色的眼睛中,冷漠的陌生如積雪慢慢消融,泛起了一絲柔和。

風雪還在肆虐,但壁爐旁卻暖意融融。影山步不知看了多久,漸漸沉入夢鄉。臨近昏睡之際,他感覺到被熱乎乎的被子裹住了身體,隱約帶著熟悉的氣息。

本能地蜷縮身子,尋找了舒適的位置,但以往都會將他推開的人卻出乎意料地將他箍住,然後把他嵌入到一個動彈不得,卻足夠有安全感的溫暖位置。

迷迷糊糊的青年掙扎著睜眼想了兩秒,只看到了昏暗光線中的柔軟布料,還有在火光裡宛若綢緞一般的銀色髮絲,蛛絲似的蜿蜒盤繞。

忽然想起這位現在神志不清,不講道理,他遂即心安理得地選擇放棄掙扎,被睏意與溫暖侵佔,沉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