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隱山 作品

第203章 揭曉

聲音從遠處傳來, 逐漸變得清晰,像是一把鑰匙撥動了鎖孔, 將影山步從昏迷中喚醒。

 冰冷的海水沖刷著身體, 粗糲的沙子貼著皮膚,耳畔是潮水拍打礁石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嘩啦啦作響。他艱難地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海灘上。

 影山步緩慢地掙扎著,強忍著身體的不適, 試圖坐起。他四下張望,發現周圍是一個安靜的漁村,一排排小木屋錯落有致地坐落在海邊。村民們的活動聲音嘈雜而有節奏感, 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突然, 他聽到一個人遠遠地吆喝:“喂!快看!這裡有個人!”聲音帶著驚訝和關切。隨著聲音傳來,影山步看到一個漁夫正指著自己, 招呼其他村民過來。有些人手裡拿著漁網, 臉上滿是驚奇。

 他左右轉頭看看,忽然扯到了左肩,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是在海里撞到礁石了麼?不久之前黑夜裡混亂的記憶碎片唐突閃回,影山步意識到這是來自於被船拖斷頸椎的那個倒黴鬼。

 算了, 人都死了,也沒處找麻煩去。

 他開始整理思路, 迅速弄明白現在的處境。

 【海妖之吻】保證了他在海水裡不會窒息失溫, 而且因為名字裡有【海妖】, 所以實際上還對海洋生物有一定威懾力, 這些道具的誕生來自於不同世界, 沒有白起的名字。

 而【幸運之神的骰子】已經消耗, 讓他能夠冥冥之中“幸運”地被洋流送上岸。

 這兩個道具加起來是一筆鉅款, 但卻非常值得。他精打細算地省錢就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物盡其用,這兩樣東西算是保了他一命。

 那個販子往水裡丟的應該是連通了快艇發動機的電線,影山步因為離船遠所以受到的電流有所衰減,但更大的可能是電流強度本身不高。比起電擊本身造成的休克,水中觸電更致命的是痙攣後造成的溺水。

 只是影山步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時候才醒,以及現在所處何方——未設定關鍵詞時,幸運骰子的默認作用是令持有者的運氣提高,能夠將無數偶然因素組合起來,達成一個未知的正向結果。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將他推向了這樣一個地方,是因為這樣的結果對他最好。

 有意思。

 如果只是讓他單純獲救的話,令他被過往船隻看見就足夠了。

 心裡有了想法,他抬頭看了看充滿好奇地圍過來的幾個漁民,在“你還好嗎?”“怎麼不說話”“喂,是不是撞傻腦子了”的時候,警惕地從沙子上爬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結果身後是被海浪衝刷堆積起來的一道坎,他身體虛弱又沒有看見,直接摔了一跤。

 漁民們“哎呦”一聲,有些人趕緊上前拉他,還有些人則嘖嘖點評:“怎麼這麼膽小啊,我們不是壞人!”“我看是傻了。”

 這年輕人皮膚因為泡了水而格外蒼白,面色非常差,頭髮溼漉漉地貼著臉頰,身上的衣服也黏在身上,款式簡單看不出來歷。

 在漁民的手伸到他左胳膊時,他直接向後偏了偏,右手擋在對方胸前,阻止靠近。

 那人“嘶”地吸了口氣,有點棘手地上下打量他兩眼:“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對方表情冷淡,一雙眼睛黑黝黝地嵌在蒼白臉龐上,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那就好辦了。”漁民鬆了口氣,“你是怎麼掉到海里的?有沒有受傷?怎麼聯繫你的家人?”

 然而落水的男人卻緩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漁民是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精瘦黝黑,下巴的胡茬泛著白色,頭頂戴著草帽,脖頸繞著一圈毛巾。

 周圍的漁民們好奇歸好奇,卻不可能為了這點事耽誤了清晨出海的時間,於是對那離得最近的老漁民吆喝道:“厚海家的,你要照看一下嗎!”

 名為厚海的漁民對鄉親揮了揮手,嗓門很大:“哦

——你們去忙吧!我先看看咋回事!”

 他轉過頭來,跟這看起來警惕得有點反常的年輕人雞同鴨講地比劃了一會,終於搞清楚眼前這個鋸嘴葫蘆什麼情況。

 肩膀受傷了,並且失憶了,連自己叫什麼年紀多大住在哪都不知道。身上空空如也,既沒有錢包也沒有手機。

 “你這可麻煩咯……”厚海叉著腰咋舌,把草帽摘下來撓了撓花白的寸頭,“要不你上我家……也不行,我老婆跟我一起出海,家裡沒個人。”

 憨厚的男人糾結了一會,終於做出了決定:“算了,今天不出了,你先上我家歇會,等村裡診所開門了我帶你去看看肩膀,年輕人別留下病根咯。”

 影山步沉默地站在那裡,清晨的海風冷冽,將剛剛從海水裡站起來的他吹得瑟縮,像是並不明白眼前漁民做出了多少犧牲。反倒是厚海見他那副茫然的樣子,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兒子,然後心軟地對他招了招手。

 “能走嗎?跟我來。”

 這個村子臨海而立,房屋的建築風格古樸陳舊。從樂觀的角度看,它們顯得樸實無華;從另一方面看,它們似乎相當原始。然而,每戶人家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院子環繞著房子,也顯得生活自給自足。

 厚海家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條。老漁民領著年輕人回了家,先招呼老婆煮點熱湯,然後又打開熱水器,從摺疊衣櫃裡翻出一條毛巾和一身乾燥的衣服遞給他。

 “等水燒開就能洗了,這衣服都是洗乾淨的,你湊合穿吧。先把身上的溼衣服脫了,彆著涼。”

 然後竟然放心地將影山步一個人留在臥室裡,自己去客廳等著了。

 影山步沒有欺負老實人的意思,但這漁民毫無防備的程度直令他良心作痛,暗暗想到,等他離開的時候一定給漁民留一筆錢做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