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隱山 作品

第51章 禁閉3



禁閉室內的攝像頭可以夜視, 但是沒有聲音。




屏幕上的圖像色調陰沉,少年從進來之後在原地愣了一會,然後開始脫衣服。夜視攝像頭將人的軀體拍攝出白得發光的效果, 很快少年便裹上了被子。




琴酒眉梢一跳,勉為其難地從記憶裡翻出前因後果, 終於想起來那天影山步掉進泳池之後就直接進來了。按下加速鍵,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間狹小房間, 少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躺著,直到第三天的午飯時, 畫面內容出現了轉變。




加速取消,畫面中的房門打開,進來了兩個監獄的獄卒, 其中一人手中握著電棍將少年按倒在地,過了一會兩人才退出去,房門再次關上。琴酒將時間倒回去, 看到事情的起因是少年將送飯人的手臂從窗口扯了進來。




走廊的監控是有錄音功能的。




於是琴酒清晰地聽到了獄卒們的玩笑, 也聽到了少年的質問:“琴酒在哪裡?我要見他!”




他目光冷漠, 令人無法讀出情緒。站在他邊上的管理人後背都浸溼了,在心裡將這兩個獄卒不知道罵了多少次。




管理人平日不會去關注一個小小的禁閉室的情況,而他手下的人都很懂分寸,即便有些無傷大雅的違規行為管理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如收錢賣給犯人香菸這種小事;就算是欺凌犯人,也沒有人會做出會留下把柄或者貽害無窮的事, 畢竟在這種地方,如果上邊的人不收拾你, 犯人出去之後也能收拾你。所以管理人心中還提心吊膽地想, 應該沒有人會真的對琴酒手底下的人做什麼吧, 除非這群王八蛋不想活了。




而事實也如此,隨著顯示器上的畫面重新加速,琴酒看到少年除了在床上蜷縮之外還多了一項行為,那就是在吃完飯之後守著送餐口,急切地試圖與送餐人搭話。




送餐人起先懶得搭理禁閉室裡的人,因為對方一直都在重複同一種問題:“琴酒在哪?讓我見見他!”




問得多了,少年似乎好像想到了什麼,問題變成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獄卒被叫煩了,乾脆停下來問道:“你見他幹什麼?”




少年反倒沉默下來,不知道如何回答。於是獄卒心說既然都犯錯得淪落到這裡受罰了,那可不是見誰能解決的問題。




獄卒好心地告訴他:“禁閉室已經很久沒人用過了。這麼跟你說吧,雖然規矩上來說禁閉室確實是懲罰的好辦法,但其實這些年組織的成員犯錯一般不會來這裡,他們基本都領的是當天能完事的懲罰,然後再去做任務彌補過失。”




“畢竟作為組織的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完成任務,對吧?關在這裡一點都不經濟。”




少年突然急迫地說道:“我可以……我也可以做任務的!”




獄卒被逗樂了,他見少年年紀不大,倒是起了一種介於居高臨下和同情之間的談性,說道:“你還沒懂啊?”




“……什麼?”




“我是說,一旦關到禁閉室裡,可能就再也翻不了身啦。”獄卒嘆了口氣,抽走被吃得乾乾淨淨的餐盤,悠悠道,“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來,別問我了。”




他老神在在地離開這條空蕩蕩的走廊,忽然聽到身後那間房裡傳出猛烈的敲門聲和叫喊聲,其中淒厲的感情令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獄卒不由暗罵了一句:“瘋子。”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關禁閉的感受是非常難捱的,主要因為獨自一人在沒有時間流逝的黑暗空間中得不到回應。許多人甚至無法完成清醒狀態下的獨處——不去獲取任何信息,只在一個沒有干擾的空間中面對赤.裸的本我。而禁閉室則將這個過程拉長了千百倍,而且無法得知這一過程的盡頭在何方。




過去的往事在眼前控制不住地跳躍閃現,然而那些快樂的畫面往往不會是大腦的首選。令人感到恐懼的、焦慮的、緊張的、尷尬的記憶如同漲潮一般,源源不斷地從開了閘的記憶中流淌出來,甚至令人第一天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力竟然有這樣好,居然可以事無鉅細地將那些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一幕幕層層鋪開,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這份無可逃脫的痛苦回憶在恆久地黑暗中無聲淹沒到胸口,然後是下巴,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