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240. 小行星 組長暗戀我





博士雙手疊在隆起的大肚腩上,臉上擠滿了笑容,他對賞南這樣的下屬感到很滿意,“那要是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哎……”




話沒說完,賞南已經轉身出去了。




博士歪著頭哎嘿了一聲,他最不喜歡這樣的下屬了——青年走在昏暗綿長的甬道之中,隨著靴子踏響地板,頭頂的感應燈也一盞盞亮起,他走過的路,燈又一盞盞熄滅。




直到看不見賞南的背影,米內博士才收回目光,他舒適地靠進椅子裡,自言自語:“反正末日快降臨了,出去走走看看,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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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那天,頭頂的烏雲像一頂黑色的看不見邊緣的帽子一樣壓下來,賞南拎著一口袋行李塞進越野車的後備箱,他背上還背了一隻軍綠色的包。




包的大小和他看起來有些纖細的體型不太匹配,但當他將包丟進後備箱時,手臂上鼓起來的漂亮肌肉和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又讓這一切奇蹟般的變得協調了起來。




不時有碎石撞在青年皮靴上,賞南和站在車旁的一群人作告別,他們彼此都清楚,這一別,以後是別想再見了,要麼他們死地下城,要麼賞南死路上。




“那我走了。”賞南栓緊脖子上的圍巾。




“寧億呢?”站在他前頭的中年男人伸長脖子去看車的四周。




寧億靠在駕駛座的車門那邊,賞南過去的時候,他正抓著一把菸草往白紙裡邊放,馬上預備捲起來,看見賞南,他挑了挑眉,“可以走了?”




越野車啟動時,引擎聲響得賞南耳膜都有些微微發麻,寧億開車很野,轉彎也不減速。




身後同事的身影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光影,最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徹底消失。




賞南一手抓著安全帶,一手在腿上展開地圖,“我們先去西市,這裡是受首都隕石群跌落影響最大的,但又不像首都一樣處於正中心,有不少救援隊都在西市。”




“組長,你這麼認真做什麼?”寧億漫不經心的語氣從駕駛座傳來,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鴨舌帽的帽簷壓得很低,賞南簡直懷疑他在用帽簷看路。




“什麼?”賞南訝異道。




“我說,你這麼認真做什麼,”寧億扭頭對賞南一笑,兩顆虎牙顯得他格外活潑,和無害,“這個世界看起來根本不會好了。”




賞南看了寧億一會兒,直到對方斂起笑容,變成面無表情,賞南才低頭,一邊看地圖一邊說:“就算只能活一天,我也會選擇有價值的活下去。”




“問題是,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沒有價值。”寧億聳聳肩。




“你怎麼知道沒價值?”賞南重新捲起地圖,偏頭看向寧億,他眼神冷淡卻又銳利,寧億沒看他都能感受到。




開了一段路,寧億才開口問,“組長,你生氣了?”




賞南摘下手上的手套,“沒有,我現在已經不是組長,你可以不用叫我組長了。”




寧億右眼彎了彎,“不行,我喜歡叫你組長。”




他語氣分明比之前要親暱了一些,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惹得敏感的組長可能對自己起了疑心,就立馬轉變了態度。




賞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寧億,你眼睛還好嗎?”雖然很難,但還是要試著努力一下吧,關心一下對方,拉拉好感度。




“挺好的啊。”寧億放慢了車速,扭頭指了指自己蓋著紗布的左眼,“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眼珠的存在了,空空的。”




“組長,你是不是想說謝謝我救你,”寧億似乎料到了賞南會說什麼,搶了賞南的話頭,接著說,“我自願的,因為我真的很想要吃土豆排骨。”




“那你吃到了嗎?”賞南問。




寧億默然了一會兒,“沒有。”




“等到了能吃飯的地方,可以停車點一份土豆排骨。”賞南說道。




過了很久,寧億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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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出首都,沿路狀況就要好上許多了,比首都還沒收到隕石群撞擊之前還要好,起碼公路兩旁還有不少綠植。




頭頂雖然依舊不見陽光,可空氣淨度明顯要高出不少,能見度也開始慢慢增高,路上路過的車和人不少,兩邊的大廈都變得有些陳舊殘破。




商店開著,每個老闆都好像長著同一張臉,病蔫蔫的,垂頭喪氣的,灰白色的,看不見任何希望的。




寧億把車停在了一家麵館門口,他們的用車貼了科學院的標誌,車剛挺穩,老闆就跑出來接客。




賞南下了車,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他和寧億來的路,越往首都的方向去,空氣中漂浮的粉塵越厚重,而繁華巍峨的首都和它的大廈,早就消失與坍塌,變成了一片廢墟——賞南只能看見濃濃的鉛灰色氣霧籠罩著首都上空。




而如今,那團氣霧在慢慢地動作,它在擴散。




賞南手指微微一麻,他看向正坐在桌子邊上看菜單的寧億,後者看似一無所知,但寧億就是這個星球的災難。




“組長,你要吃什麼?老闆會做土豆排骨,我點了一份。”寧億把菜單遞到半空,示意賞南也看看。




賞南點了一份素面,寧億把菜單遞迴給老闆,“那再要一份素面,就這些。”




老闆立馬收好菜單去廚房裡忙活。




賞南有些心不在焉,時間太趕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得慢不下來,星球已經在面臨被破壞的過程中。




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往嘴裡丟著花生米的寧億,他看起來就像是跟大家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當中,絲毫不為即將將來的災難感到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