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妖嬈 作品

第 176 章 一百七十六章

“宗主,此人看著像是投誠,但兩次棄主,不可信。”

周宗主淡淡的“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密函上,隨即道:“他知道嶺南牧雲寨與我有關係。”

屋中下屬二人皆一怔。

“豫章與牧雲寨往來甚密,那霍善榮又怎會知曉,莫不是……伏危!?”

周宗主微微擰眉,又聽下屬繼續分析道:“即便不是親生的,可也做了二十年的父子,那伏危與生父從未見過面,哪裡會有半點感情?就算是留在豫章的親眷,也不過都是半路親人,哪裡會比得上相處了二十年的養父?”

“先前父子二人看著像是老死不相往來,但難免不是在宗主面前做戲,讓宗主放鬆警惕,此番二公子與伏危交了底,伏危知道了嶺南的部署,便是告知霍善榮也不奇怪。”

周宗主有一瞬間的懷疑,但隨即按下那些許的懷疑。

“霍善榮沒那麼蠢,若伏危真是他的棋子,他此番就是讓伏危成為棄子,哪裡還有什麼父子之情可言?”

“且他只知我與嶺南悍匪有所勾結,但不清楚是我的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有的不過是他調查得來的一些蛛絲馬跡。”

周宗主揚了揚密函:“若清楚是我的人,便不會送這密函過來試探了,而是直接與我談條件了。”

“他道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替我遮掩來投誠,不過是想讓我與皇帝自相殘殺,他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屋中兩人細細思索半晌,片刻後,依舊規勸:“宗主,那伏危被霍善榮撫養二十年,必定沾染上了霍善榮的陰險狡詐,到底不可信。”

周宗主放下密函,暗忖幾息後,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伏危已是我局中人,局外未定,不必再說這等內訌之言。”

“宗主……”

周宗主抬起手止住了下屬繼續勸說,他道:“此番伏危與二郎都在嶺南,先看他們把事辦得如何。”

見周宗主意已決,二人也不再多言。

“此事不再議,時下先議糧草與軍醫一事。”

說到軍醫,周宗主想起了伏危之妻。

心頭的懷疑也隨之消散。

若伏危心中有異心,便不會放任妻子教人醫術。

“糧餉前幾日已經分三批送出,皆是陳年舊糧,就算是被搶了也無礙,總歸先前的糧餉已經搶回去了,不會對二公子他們造成影響。”

周宗主點頭,“軍醫呢?”

“軍醫今日也已經出發。”

*

糧草先行,軍醫藥材與運送糧草的行伍錯開三日從豫章出發。

周宗主也另外安排了一支精兵護送他們到嶺南。

豫章有重兵護城,在豫章城內感覺不到世道艱難,出了嶺南後眾人才發現外頭已經亂了。

他們原想路過村子借宿,到了村子後卻是滿目瘡痍,房屋被燒燬,屍體橫陳,被野狗搶食得四肢不全,白骨森然,腐肉蛆蟲,看得人作嘔。

軍醫一行人多是十五六到二十來歲的青年,五十人裡三成二是軍中挑選出來的,三成一則軍部家子弟。

看到這場面,吐聲起伏。

便是虞瀅都白了臉,但作為學生之首,強忍下噁心之感,更多的是悲慼。

人命在亂世,猶如草芥一樣不值錢。

屍體已經腐爛,為免染上屍毒,村子是不能過夜的了,只能再前行,尋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紮營。

夜色昏暗,處處險境,護送的將士分三批輪流看守,看守之人戒備森嚴,沒有半分的懈怠。

年紀小一些,沒有經歷過事的小軍醫白著臉坐在火堆旁,目光略為渙散。

其中年紀最小的便是與伏危比試過的衛墉。

他在學院中是個刺頭,但他入學時還未滿十五,上個月正好夠到了隨軍的年紀。

雖在學生中是個刺頭,但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孩子。

虞瀅在火堆旁坐下,眾人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喊了聲“先生”。

“出門在外,沒那麼多的禮節,都坐下吧。”

眾人紛紛坐下,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忽然有人開了口。

“先生,我們能平安回去嗎?”

去前不覺有可怕,可看到了被毀的村落,橫陳的屍骨後,他們卻怕了,怕自己將來也會死於荒野,成了荒野白骨。

虞瀅沒有給他們保證,而是道:“假若他日被俘,性命為重。”

眾人面露不解。

既已被俘,又怎能以性命為重?

“你們是軍醫,本事在身,兩軍交戰最缺大夫,若被俘,便以本事護命。”

有人聽明白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遠處將士,低聲道:“先生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