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90章 第 90 章
“這不可能!”
扶蘇微微蹙眉, 連連搖頭道,“自十四歲起,我幾乎日夜駐守在九原,平日沒有時間尋歡。回咸陽後, 妻妾肚中少有動靜, 怎麼會是我兒子?”
嬴政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道:“你的意思是你妻妾私通?”
扶蘇嘴角抽了抽,勉強才忍下吐槽的慾望。
他道:“不, 父皇,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找錯了, 比如說是你……”
“嗯?”嬴政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打量扶蘇幾眼,“你莫不是以為阿嬰是我兒子?”
扶蘇遲疑了一會, 點頭道:“因為父皇對他很是看重。”
“我看重的神童多了去了。”
嬴政表情不善地看著扶蘇,他之前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扶蘇真的將黑鍋扣在了他頭上,“他與你幼時如此相似,你竟會認為是我兒子?何等愚蠢的揣測。”
扶蘇:……
至於說愚蠢麼, 父皇你不也這樣揣測我了嗎?!
扶蘇沒有開口頂嘴。
嬴政來回走了兩步,反而又主動起了話頭。
“你既認為他是我兒子。”
嬴政忽然腳步一頓,看著扶蘇,“可是發現什麼證據?懷疑對象?”
扶蘇回過神, 猶豫了會開口道:“不知父皇是否還記得玉蘭夫人。她是我阿母的庶妹。”
“哦。”
扶蘇一看嬴政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記得玉蘭是誰, 但也不重要。
扶蘇沉吟片刻, 開口道:“我初見阿嬰時, 便有一種高於其他人的親切感。起初只想著是這孩子機靈可愛, 討人喜歡。但自從發現父皇待阿嬰很特別, 阿母也說說阿嬰的眉眼有些像我幼時。
我心中就有了些計較,因為我眉眼與阿母頗為相似,玉蘭夫人與阿母也相似。
七年前,玉蘭夫人曾有孕在身,但出去玩遊了半月,回來時卻鬱鬱寡歡,她的貼身宮女說生下來是個死嬰,就地埋葬。
阿嬰年紀相仿,樣貌相似,又是不知家族身份的巫祝奉子。
我當時猜測,他會不會是在玉蘭夫人所出,只因出生生辰不好,所以父皇先將他送到大巫祝那。我之後再去查,那附近的大巫祝還真的收容過阿嬰,所以才確定下來。”
嬴政:……
分析得有理有據,要不是他手上有確鑿證據都快要相信了。
嬴政忽然道:“大巫祝?繼承祝聃之名的人?”
扶蘇一愣,道:“父皇怎會知曉。”
嬴政嘴角微微一抽,因為他找來給張嬰作弊的大巫祝就是他。
嬴政大概明白這烏龍是如何產生的,只能說巧,太巧了。
他大手拍了拍案几上面的竹簡,道:“你先看,看完之後你便知曉了。”
說罷,他背身離開,給扶蘇留下思考的時間。
嬴政走到擺放著膳食和海鮮湯的案几,拿起烘乾海鮮貝殼類,慢慢咀嚼品嚐,海腥味有些重,但吃久了也有點上癮。
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他估摸著扶蘇應該看完也獨自思考完,才重新轉身走回來。
他剛來到扶蘇面前,恰好看見扶蘇擦眼睛的動作。
嬴政腳步一頓,道:“這不是你的錯。”
“……”
扶蘇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後他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地抬頭道,“父皇,巧合太多了。”
嬴政蹙起眉,道:“怎的?還不相信阿嬰是你兒子?”
“我相信。”扶蘇擲地有聲,“但我不信,後院妻妾都不知情。父皇,我已經及冠,不是隻能被你護著的稚子,你不必隱瞞我。”
嬴政身形一頓,道:“不全是故意瞞著你,多是揣測,還未有確鑿證據。”
“我想,也必須知曉。”扶蘇沉穩地看向嬴政,“若我重新去調查,調查出錯不說,只怕還會打草驚蛇。”
嬴政差點笑了,果然是關心則亂,扶蘇居然會說出如此稚嫩的威脅。
“趙傑。”嬴政衝旁邊招了招手。
大約過了一會,廂房之外便響起趙文的聲音,“陛下,趙傑求見。”
“讓他進來。”
“唯。”
廂房的門被推開。趙傑迅速將門帶關上,然後快步走進來,恭敬地與嬴政、扶蘇行禮。
在聽到嬴政讓他將調查阿嬰的過程結果都與扶蘇詳細說一遍時,趙傑立刻開始彙報。
“長公子,有關小郎君的事,還要從玉蘭行宮抓到的一個女細作開始說起。
女細作曾是咸陽柏山宮的小宮女,六年前咸陽大火的時候,她作為被登記在少府的死亡名單上。
據她交待,當時有三批黑衣人來找她,下達的指令也不一樣,一批是過幾個月再殺,一批帶出去養著。
出於貪婪,她被人指揮潛逃出去後,沒有殺掉嬰兒,但又給兩邊人都回信,拿兩份好處。
但在她撫養小郎君三歲時,又接到一封殺人的指令,並且上面指出知曉她之前的隱瞞行為。
女細作便決定殺人。
再之後,便是小郎君與陛下相遇,得以獲救。”
說到這,趙傑緊緊地瞥了扶蘇一眼,見他並不像當初陛下那樣需要發洩情緒掀桌子,而是捏緊拳頭,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趙傑繼續道:“順著這條線所查詢,卻發現六年前咸陽大火的有異動勢力很多,六年前負責大火的官吏也陸陸續續死了。奴發現一份死亡秦吏的記賬竹簡,順著幾筆大賬單,找到咸陽一位大商戶。
商戶交代是聽命一位小貴族,奴查過去式,那位小貴族也在幾年前被滅口,但他卻記下了一份六國餘孽的名單和事件。
裡面寫著,如何賄賂少府小吏,修改小郎君的出生記載。
上面還記著,他們選了六個孕婦,催生出三個嬰兒。
奴當時意識到,這是操控年輕宮女想要徹底殺死小郎君的勢力,他們抱著的是替代嬰小郎君的身份,混淆王族血脈的心思。
奴根據這份名單抓了一部分六國餘孽。
逐個拷問,拼湊出他們當年放火逃跑路線,臨時停留的駐地,搜查與小郎君有關的線索,又拷問當年小郎君的體貌特徵,隨身攜帶的物品等等,全部都能與嬰小郎君對上。
至此,證據足夠判斷嬰小郎君是王族子嗣,但無法判斷具體是哪一位公子的後代,因為那些人並不清楚前後環節。”
扶蘇聽到這裡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一段時間父皇會突然批評公子們管理不好內宅。
怪不得有一段時間咸陽宮頻頻召見成年公子妻妾,命她們攜十歲以下的幼子入宮。
原來根源是在這裡。
“繼續說。”扶蘇皺起眉,“不要吞吞吐吐,為何確認是我的。”
趙傑繼續道:“線索本來在這裡便斷了,但前些日子,玉蘭夫人察覺宮中有六國餘孽的信息,我們根據信息排查時,意外發現一個新的線索人,一個下九流的盜墓賊。
他竟然是當年在咸陽挖地道,第一個從扶蘇府邸抱出小郎君的人。
同時,我們從他挖的地道找到了一份詳細的前期計劃竹簡,那批人也找少府小吏改嬰兒的出生信息,但是將健全改成左手天殘,建議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