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79章 第 79 章



數十里之外。




山崖之底,大樹綠蔭後藏著一處被鑿出來的三方石壁密室,裡面擺放著各色怪石,丹砂、砂礫等,各式各樣的爐鼎,以及成堆曬乾的草藥。




密室中跪坐著兩人,還有一年輕童子在旁伺候倒茶湯。




鶴髮龐眉的老者,身著方士的衣服,雙手捧著一本儒家典籍,閉目養神。




他對面較為年輕的方士則面露擔憂。




在倒下茶湯的潺潺水聲中,年輕方士忍不住道道:“盧郎君。如今大秦的名聲非常好,尤其泰山封禪之事後,哼,區區一點點避火的小花招,居然將這群愚民哄騙得不知東南西北,日日在外盛傳大秦乃天命所歸,簡直可恨。




即便我們的人還在提“始皇死而地分”,但根本沒幾個人附和認同。可怎麼辦?”




鶴髮龐眉的老者緩緩睜開眼,道:“侯生不要急躁。你且先與我說,姬家人已經離開了嗎?”




“已經前往項家的方向。”




說到這,侯生忍不住道,“盧郎君我不明白,為何要暗中幫助姬家子離開?既然要救人,為何不收為己用呢?”




“收他們?他們能有何用?救他們不過是看在同為反秦勢力,也能幫我們吸引一些暴君的注意力。”




盧生慢悠悠地給燒得正旺的爐鼎添了一把火,“況且他們跑了,我們才好接手姬家在魯地開採的猛火油。日後即便被姬家發現,他們也只會懷疑是暴君,或者是楚項人拿走了。”




侯生點點頭,頓了頓,他道:“盧郎君,明明我們在泰山也安排了人手,為何不趁機將暴君殺了……”




“殺他?”盧生輕嗤一聲,“現在殺他對我們有何好處?”




侯生瞳孔地震,道:“什麼?反秦不是就是為了復國,越早殺……”




鶴髮龐眉的盧生卻笑了一聲,道:“因為時機未到。”




侯生忍不住道:“什麼時機?盧郎君,我已經隨你在此地潛修三年之久。你每一回都說時機未到,可什麼才是我們的時機,你為何不能清楚的告訴我?”




“那我問你,若是現在殺了暴君,大秦內亂,最有利的是誰?趙國、楚國,因為他們人多,兵強馬壯。但我們有什麼?積攢的力量不夠,早晚是被楚、趙吞併,那反秦有何意義?”




侯生聞言一頓,喃喃道:“是,是這麼個意思,那要等我們積攢的人手夠了再去等待時機?”




“當然不,還是得提前準備。”




盧生看向侯生,“比如我們得想辦法改掉郡縣制,回到諸侯分封制。”




侯生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迷茫,這和郡縣制又有何關係。




盧生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道:“過去的時機,我本是放在趙高身上,他是暴君的近臣,也是唯一成功向暴君舉薦方士的臣子。




三年前,我在咸陽與中車令趙高搭上聯繫,但為了降低他的懷疑,我故作對榮華富貴不在意,特意做了兩年的雲遊野鶴。可誰知道,等我再次迴歸咸陽市,趙高卻被處置了。




如今咸陽的方士也被打壓得很慘,大部分只能做豆腐,這一條時機便被斷了,”




“嘶!”侯生聽到咸陽的方士大部分做豆腐,面露震驚,“這,這……那我們苦練丹藥的這些年豈不是白做了?”




“不。還有機會。”




“盧郎君我們接下來怎麼做?”侯生不想再問了,“你說,我就做!”




盧生緩緩起身,從旁邊拿起袋子在丹砂、草藥裡面挑挑揀揀,同時開口道:“算算日子,暴君的車隊應當差不多快到這了,你準備準備,我們直接去見暴君。”




侯生瞳孔地震:……




……




……




與此同時,張嬰站在山間白霧繚繞的溫湯裡,堪堪冒出大半個腦袋。




他瞅著閉目享受溫泉的扶蘇,忍不住又一次開口道:“阿兄,執劍什麼的聽起來就好重要,讓我去不太合適吧。”




扶蘇緩緩睜開眼,伸手戳了下張嬰的眉心,說了句玩笑話道:“有何不合適,萬一又遇上什麼威脅,還能讓我沾點你的福。”




“不不不!我沒福,我都是蹭陛下的福!”




張嬰連連搖頭,一聽可能有伏擊,沒有嬴政這條大腿他更不想上去了,“阿兄你信我,仲父比我福運大多了,他去更好。”




“哈,阿父自然也會在。”




扶蘇並不想與張嬰討論嬴政的福運大小,阿嬰年齡小無所謂,他作為公子就不太恰當,他安撫道,“阿嬰不必有壓力,我也是想堵一些人的嘴。”




說到這,扶蘇眼底閃過一抹利芒。




對方都說到這一步,況且嬴政也會去,繼續拒絕就顯得不太禮貌。




張嬰點點頭,道:“阿兄!執劍有什麼要注意的禮節嗎?我一定好好學,一定不出錯丟臉。”




扶蘇又輕笑了一聲,不在意道:“無妨,不過小事爾。”




張嬰嘴角一抽:信了你的邪!




真要不隆重,仲父會特意放在有神山美名的琅琊臺為你舉辦?




趙文等人會為核對流程日日急得脫髮?




……




珠簾之外有內侍放重了腳步聲,靠過來道:“長公子,李廷尉求見。”




張嬰哈欠打了一半,李斯來見扶蘇?




可能是被後世資料影響的原因,他總覺得李斯來見扶蘇就好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有些緊張。




他盯著扶蘇,看見扶蘇臉上也閃過一抹訝異。




“你與李廷尉說,扶蘇馬上到。”




“唯。”




扶蘇站起身,雖不像嬴政那般寬厚魁梧,但歷經沙場浴血鍛煉出來的硬朗身形絕非健身可得。




遍佈周身的每一寸肌理,每一根線條,都只為能更強有力地搏殺、廝殺而生,是一副極具鋒芒,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身材。




“我也去!我也去!”




張嬰看了幾眼,唰地跟著扶蘇起身,幾步就從床榻爬上去,隨便套了件外套,“我與阿兄一起去。”




“你想跟便跟吧。”




扶蘇輕笑一聲,他對張嬰痴纏嬴政到處跑的事蹟早有耳聞,所以並不奇怪對方的舉動,不過扶蘇在穿衣時又回頭看向張嬰,“你在瞅什麼?”




“哎,我何時也能練成阿兄這樣啊。”張嬰一邊起身穿衣服,一邊捏了捏自己的臂膀,即便日日揮劍,肌肉線條也不夠顯眼。




“哈哈哈!”扶蘇不同以往的溫和,暢快地笑出聲,同時將張嬰從溫泉中拎起來丟在旁邊的衣物中,“隨我去九原待七年即可。”




“好呀!”張嬰爽快地點頭道。




他還記得扶蘇在一年前說的,在九原施行了兩個治式的城市,很是好奇啊,說不定還能作為說服嬴政的榜樣。




扶蘇一頓,簡單地穿好衣物,道:“九原可不適合稚子。”




張嬰道:“阿兄我很有用的!我去九原說不定可以給阿兄帶來驚喜呢。帶我去嘛?”




扶蘇瞥了眼張嬰,忽然想到張嬰因為被父皇拒絕參加巡遊,然後偷偷跟過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