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55章 第 55 章



張嬰兩隻小手手, 下意識交叉護在胸前。




他往外看了一眼,內殿湧入越來越多人,他們個個身披藤甲, 目光銳利,成兩軍對峙的架勢, 忽然有人開口說話。




“伯兄, 何必讓兄弟們為難!我們只是讓高公子說句話。難道高公子還會害嬰小郎君不成?”




“長公子有令,不得隨意入內!”




“兄, 你怎這般死……”




張嬰準備多聽幾句瞭解情況,忽然看到有人拔出青銅劍,搭在對方脖頸上。緊接著, 兩邊人馬紛紛抽出青銅兵器,怒目相對, 似乎即將展開一場械鬥。




“等等!”




“住手!”




張嬰和公子高几乎同時開口, 殿外人馬及時剎住車。




“這是作甚?”




張嬰見外面停下來, 才吃驚地看向公子高, “高公子,你,你這是要造反?”




公子高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他目光幽怨且震驚地瞅著張嬰, 道:“嬰小郎君,你可別亂說話吧。”




說到這, 他向扭頭又高喝一聲:“不許動手, 放下武器。誰還拿武器, 以叛亂罪名處理。”




此話一出, 正對峙著的宮衛們隱隱騷動了一會, 張嬰也跟著喊了一聲, 很快,宮衛們紛紛蹲下來放下青銅器。




公子高重新看向張嬰,道:“嬰小郎君,我只希望你能隨我去一趟王家。就……在王家住幾天。”




張嬰疑惑地歪了下腦袋,道:“為何?”




“試試,能不能救王翦將軍一命。”




張嬰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




……




半刻鐘後,張女官抱著張嬰一起坐上前往王家的馬車。




車軲轆在初雪消融的地面上滾動,濺起一層層漣漪。




張嬰眯眼打了個噴嚏,瞬間兩雙大手伸了過來,張女官拿衣袍、暖玉、公子高遞毯子,幾下又將張嬰裹了個嚴嚴實實。




“太誇張了。”




張嬰覺得自己連脖頸都難得動一下,他瞅著正前方的公子高,“穿,穿太多了。熱啊……”




公子高一愣,伸手摸了摸張嬰有些發汗的鬢角,遲疑了會,準備給他脫一件毛毯,然而卻被張女官不動聲色地按住。




“嬰小郎君的身子骨比常人虛弱。熱些好。熱些總比著涼後高燒不退要好。”




公子高一聽高燒不退四個字,連忙將手縮回來,偏開視線,不再看張嬰鬱悶的目光。




張嬰也拜託不了張女官,最後只能攤平,同時問道:“高公子,我去能對王將軍的身體有何用?”




“就……驅邪。”




“哈?”張嬰閃過一抹古怪。




很快,公子高將為何要來請張嬰的緣由,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王翦被查出來中毒,雖已經解毒,但身子骨越發不好起來,時常高燒昏迷,太醫令便給了“勉力為之”實際上就是“無能為力”的診斷。




上一個被太醫令這麼診斷的是張嬰。




因此成功“救醒”過張嬰的許莫負,引起了王家人的注意。




在張嬰醒來後,許莫負連同她的玉佩一起被抱去王家,為的就是作法驅邪。可惜住了幾日並沒有效果,王翦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王家情急之下,才會將腦筋動到張嬰身上。




張女官聽到這裡眉頭緊鎖。




張嬰也覺得有些疑惑,這裡面是不是有點邏輯不通的地方。




他忍不住道:“可高公子。王將軍是中毒,既然許莫負的驅邪無用,不應該是找其他有福氣的人,或者滋補身體的嗎?為何會想到我呢?”




張女官更是用不贊成的目光看向公子高,聲音有些冷硬,道:“高公子,嬰小郎君並非太醫,也不是大巫,他……”




“但他是巫祝奉子,是小福星。福氣比許莫負還深厚,指不定有用。”




張嬰嘴角一抽,能別提小福星這令人尷尬的名字麼,試著想擺脫這個名號,便道:“我若真比許莫負有福氣,豈會重病。”




“哪的話。嬰小郎君幼年遭遇危險,馬上遇到父皇,逢凶化吉。之後又發明出豆腐、踏錐、紅薯,這豈不是祥瑞不斷。怎不是福氣深厚。”




說到福氣這一點,公子高表現得比張嬰還要有信心,“我也聽老人說過,年幼時福氣太重,身體會弱一些,因為承接不住,但大了自然會越來越好些。若非有這般福氣,尋常稚子早夭折,哪還有現在。”




張嬰:……




他覺得這個論證很愚昧,但連張女官也連連點頭,還舉出張嬰幼年時的一些例子。




比如,玉蘭行宮每年冬季糧食緊缺,大家過得緊巴巴,但自從開始撫養張嬰之後,後山經常會有猴子打鬧,遺留一些野果在地上,大樹下經常會出現自己撞死的野雞和兔子。




又比如,玉蘭行宮即將被徹底廢棄,她們會被髮配到其他行宮,或者前往驪山熬苦力的時候,張嬰就碰巧被陛下看重,整個玉蘭行宮的人日子都好過起來。




再比如,看看長安鄉的殘廢軍卒們過去過的什麼日子,在遇到張嬰之後,現在又是過的什麼日子。




這不是福氣是什麼,這還不是一般的福氣,這是旁人都可以沾光,雞犬升天的福氣。




張女官越說越激動,彩虹屁吹得張嬰都快懵圈了。




他數次偷偷拉張女官的衣襬,想制止對方,奈何對方壓根停不下來。




張嬰扶額:……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下去他都擔心兩眼放光的公子高會把他供起來。




……




“對嘛,對嘛!我知道肯定沒判斷錯,我更有信心了。”




公子高的表情越來越好,彷彿溺水時扯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甚至脫口而出:“三弟也說,許莫負與他對視時哭了,但是當你的手握住三弟時,許莫負看向他時卻笑了,所以三弟認為你說不定是其中的關鍵。”




張嬰一愣,原來如此,如果是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通了些。




但等等……




公子寒是這樣的人嗎?




他這樣盡心提供點子治療王將軍有什麼好處?




王翦將軍若是康復,他只出了嘴皮子也得不到王家多大回報,但若王翦將軍沒有康復,他很可能被暴躁的病患家屬遷怒。




公子寒這麼會趨利避害,怎麼會主動兜下如此容易得罪人的麻煩事。




……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抵達了王家。




張嬰本來有些緊張,但張女官跟著一起隨侍在側,王家人禮遇有加,還給他騰出來一個天然溫泉,進行了一番禮儀繁瑣的沐浴儀式,什麼好奇、緊張都淡了。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一路上還有閒心問王家伺候的奴妾,許莫負在何處,王翦將軍身體如何。




但王家奴妾只把他當孩子哄著,嘴巴嚴實得很,回了半天話也沒落到實處。




沒多會,奴妾抱著張嬰一路前行。




張女官本想著一直陪同進入,但在即將進入一個迴廊前,她被站在旁邊的奴妾們擋住。




同時,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公子高也等候在一旁。




公子高看到張嬰眼睛一亮,輕聲抱怨了一句:“怎麼洗得這麼久?”




“我也不想。”張嬰伸出胳膊,“差點沒洗脫一層皮。”




公子高哈哈一笑,他等奴妾抱著張嬰小心翼翼邁過帶火盆的走廊,上前一步,不顧奴妾驚訝的目光,直接將張嬰抱在懷裡,轉身大邁步向廂房跑去。




張嬰表情有些懵逼,道:“為何要跑?”




“時不待人啊!”公子高語速很快,“我現在比王賁將軍還著急,你一定要有有效啊!”




張嬰:……




話語間,兩人已經臨近廂房。




張嬰注意到廂房前站著許多黑甲衛,他剛準備說一句,沒想到王家也會有黑甲衛。




就聽到公子高驚疑不定地說了聲:“怎麼會有黑甲衛。”




他話音剛落。




沒有人推門,廂房的大門伴隨著“吱呀”聲,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