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30章 第 30 章
“不過家中沒甚美食!走!我先帶你去長陽街吃些好克化的,補補身。”
項羽稍作思索,又爽朗大笑。
張嬰本不樂意,但聽到對方的話又有些意動。
穿來這麼久,他不是在馬車裡,就是在野外,宮殿、學室。
他還真的沒有逛過咸陽城。
張嬰對秦朝美食不怎麼感興趣,但對長陽街還是很好奇。
咸陽過去只有一個大市,便是長陽街,雖說自從嬴政將六國大貴族和大商賈強行遷徙到咸陽後,長陽街便成為國市,也就是本地商賈商圈。
其他六國的貴族和商賈則在距離長陽街數百米的區域,組成聞名天下的尚商坊。
但隔著不遠。
所以那條街稱得上匯聚六國建築、文化的精華。
……
張嬰的目光落在項羽的臉上,嗯,本來一張帥氣的臉,努力擠出笑容後反而更顯猙獰。
但這脾性還是挺少年的。
“夫子若同意就去。”
張嬰怕扶蘇擔心,還是想報備一下。
“你放心。”
項羽壓根不想給老秦人報備,但考慮到張嬰身份或有特殊,所以還是拿竹簡“刷刷刷”敷衍地寫上了理由。
之後光明正大地擰起張嬰離開。
“騎馬,還是坐車?”
“騎馬!”
“哈哈哈……”
項羽見張嬰毫不猶豫的愛馬模樣,越發肯定心中的誤判。
他將張嬰置於胸前,就像袋鼠媽媽一樣纏好,“走,我讓你見識下楚……我家的騎術。”
“嗷嗷。”
這幾天沒能騎馬,張嬰還是有些回味騎著大狼犬飛馳電閃的滋味。
“噠噠噠!”
駿馬沿著郊外飛速前進。
張嬰本以為會是一番刺激的享受,或者沿途能看看自然風光,然而沒跑幾步,他差點被這馬匹給顛吐。
光團還在那叭叭叭自我誇獎。
暈暈乎乎的張嬰全沒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
好不容易停了馬,他手腳發軟地被項羽裹抱著穿過茂密的山水城池,踏上城內大道。
項羽見張嬰不太舒服,便先到城門門口的小攤稍作休息。
這兒坐著許多過往歇腳的老秦人,他們一手鍋盔羊肉,一手濃羊湯,吃相豪放,絡腮鬍上都能滴出汁水來。
所以當他們見項羽又是嫌棄地墊墊子,又是讓酒僕過來擦桌子,清洗碗筷,一副貴族做派的講究模樣。
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搞那些作甚!還當自己是貴族?”
“對頭,小娃娃都得賤名賤養。昔日的貴族,也得學會賤養才是。”
“看看,嬌氣。一副容易夭折的樣子!”
……
項羽原本悶不吭聲,只自顧自地給張嬰盛羊湯。
只當最後一人嘲諷早夭時,“刷!”青鋒劍出鞘,桌子旁邊的小樹一分為二,然後齊齊整整地劈叉落下。
項羽平靜地看著那人,手法迅速地將青鋒劍收回,動作流暢,美如畫。
在場的秦人安靜了幾秒,忽然拍掌鬨笑聲。
“彩!”
“壯士也!”
……
就連最初說閒話的男子也訕笑著起身道歉,先大聲高贊烏壯士幾聲,之後便跟著同伴們一起悻悻然離開。
店家也沒生氣,反而多送了一份羊湯過來,甚至還打聽烏的名字。
哪怕始終面對烏的高冷臉也不生氣,反而笑著稱讚烏,說烏絕不會一輩子籍籍無名,遲早會建功立業。
張嬰目瞪口呆。
他沒看錯吧。
烏剛剛也算是破壞景緻公物了吧!
怎麼老秦人的表情不像在看一個危險分子,反而像在看一個在給酒店吟詩作對的狀元郎一樣,眼底充滿了豔羨。
秦朝真不是一般的崇尚武力。
項羽面無表情,完全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他喂好張嬰,誰都沒有搭理起身帶他離開,可沒走幾步,項羽又將張嬰放下。
張嬰疑惑地抬頭。
便見對方蹲下來,表情嚴肅認真,眼神擔憂,語氣不容拒絕。
“阿嬰得練練!”
張嬰心頭一暖,知道對方可能是被那句造謠給刺激了,他剛想賣萌問一句,練練是何意?
然而下一秒,他聽著對方的碎碎念,整個人漸漸僵住。
雞鳴之時,圍著里巷跑十圈?
早食之後,晨練功一個時辰?
未時之後,再練功一個時辰?
盆友,我才兩歲!會被練死的吧!
……
“烏兄!壯士,天生也!烏兄,我這小身板不適合也!”
項羽的態度越堅定,張嬰的表情越絕望。
到了最後,他幾乎是以樹袋熊的方式掛在項羽的胳膊上,咬死不鬆口。
這時,斜上方忽然傳來爽朗的笑聲,以及“小子,小子”的呼喚聲。
兩人同時抬頭看去,便見酒肆一樓隔間三個人。
一人是穿著深墨綠寬衣,披著一件大皮襖,身材魁梧,面帶驚訝。
另外一人身影斜躺在席上,皮膚白皙,樣貌清俊,淺綠色的寬袖整整齊齊地疊在腿上,手上把玩著一隻類鳥的玩具。
最後一道身影年齡最大,不過與其說是跪坐,不如說是伺候在人伸手,雙手捧著壺。
張嬰剛扭開頭,就聽見烏驚訝道:“叔父,你們怎的在這?”
叔父?
張嬰詫異地抬頭看去。
只見三人中身材最為魁偉的男子哈哈一笑,揉了揉後腦勺:“你不是說……咳,帶人一起用膳?”
“對啊。”
項羽還是一臉不明白的表情,補充道,“可我不是說在家中靜候嗎?”
項伯老臉一抽。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在他將項羽遞回來的消息分享給張良後,向來脾氣溫和的張良忽然高聲怒斥幾句。
大意就是項羽沒有腦子,你項伯也沒有點警惕心嗎?這地方是可以隨便帶人來吃飯的?辛辛苦苦的佈局,萬一對方是細作怎麼辦?計劃失敗怎麼辦?
聽得項伯冷汗涔涔,最後三人一合計,乾脆主動出擊。
正好也見見令項羽敞開心扉的少年郎是何人,會不會是故意接近。
只是萬萬沒想到。
當他們滿心戒備地抵達酒肆時,居然會看到一個稚子。
項羽,桀驁不馴的少年,居然在乖乖帶孩子?!
三人沉默了:……
思及此,項伯輕輕咳嗽了一聲,語氣也溫和了些:“你當我們整日在家無所事事不成?是家僕從家中送信過來,我們趕巧碰上罷了。”
“哦。”
項羽也沒起疑心,他單手抱起張嬰就往上面走,指著項伯道,“阿嬰,這是項……我叔父。”
“哦。哦。”
張嬰不太懂怎麼稱呼陌生長輩,他瞅了幾眼對方的體格,拱拱手,試探道,“壯……士好?”
項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成,稱呼我壯士也成。”
原本斜倚在旁邊的張良在聽到“阿嬰”兩個字時,身形微微一動。
他起了身,似是在打趣:“烏總算是結交到友人。嬰小友,他性子那般孤傲,辛苦你啦。”
“沒有,沒有啦。”
張嬰擺擺手,總覺得對方注視他的視線透著探究,“在學室都是烏照顧我。”
“少與他說話。”
項羽不怎麼喜歡張良,算計這算計那,一點都不爽利,“我與他不熟。你聽我和我叔父的就成。”
“……”
張嬰嘴角抽了抽,少年你怎麼回事,我們有那麼熟嗎?我為啥要聽你的。
他乾巴巴地補充,“我,我聽我自己的。”
說罷,他見項羽聞言一愣,單手摸了摸下巴,眉心蹙起。
張嬰本以為對方生氣了,沒想到項羽忽然展顏一笑,大手拍拍張嬰的肩膀:“有志氣,不愧是我看重的阿弟!日後就聽你自己的,還有我的。”
張嬰:……
他真的有點搞不懂對方的腦回路。
四人在酒肆有些尬聊。
片刻後,門口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張嬰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被少年塞入隔間最裡面最安全的位置。
項伯則急匆匆將項羽往回扯,然後項伯拿起青銅錘,頂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