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28章 第 28 章



留下來的皇子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胡亥。




扶蘇的臉色最為嚴峻, 因為他很清楚胡亥對張嬰的那點小九九。




“父皇!”




胡亥當機立斷,立刻可憐巴巴地看著嬴政,“那什麼熊家子, 我不知道的,我不太清楚。”




“嗯?”




嬴政聽到狡辯的話差點氣笑,“你不知?旁人點名道姓要你作證?”




“可能是……陷害我。”




胡亥環顧四周,發現趙高不在後,更是緊張得一抽抽地疼, “父皇, 我真的是冤枉的。”




嬴政一看胡亥這退縮的模樣就惱火。




他正欲開口,餘光恰好看見探頭探腦、一臉好奇的張嬰。




他手指一頓,想到自己為這小子的事傷神,然而這小子居然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嬴政忽然開口道,“阿嬰,你如何說?”




“啥?”




張嬰迷惑抬頭, 這與他有何關係。




之後便看見嬴政衝他隱晦地挑眉, 慢條斯理道:“豆餅喂死耕牛一事, 你有什麼想說的?”




張嬰:手中的瓜“啪嗒”掉了。




我去,這塌的是自家的房。




“豆餅喂死耕牛?”




張嬰慌了一秒就淡定下來, 他仔細回想上輩子農業專家說過的話, 又細想自己弄得最穩妥豆餅佩服, 斬釘截鐵道,“仲父,不可能!確定不是耕牛的命數到了,老死的嗎?”




嬴政:……




“噗嗤。”




皇子們紛紛將挪到張嬰身上的視線偏開,低著頭,不讓旁人看出憋笑的表情。




胡亥也很想贊同, 但礙於說話的人是張嬰,只好尷尬地僵在原地。




“別耍滑頭。”




嬴政冷不丁伸手,用力點了下張嬰的額間。




小傢伙的身體順著力道微微向後一仰,嬴政又及時拽住張嬰的衣襟,穩住其的重心。




張嬰嘿嘿笑了兩聲,絲毫不怕地扯著嬴政的衣袖:“仲父!真的,你信我。”




嬴政看著小人拽著他的衣袖晃來晃去。




沉默了一會,嬴政道:“站好。”




他扶好張嬰,然後看向一臉委屈的胡亥。




嬴政面無表情,道:“熊文是怎麼回事?”




胡亥心下一驚,居然真是他安排的人。




“父皇,您聽兒說!我確實知道有熊文這麼一個人,但與他只在糧倉上有接觸,實際上……”




“唰!”一份竹簡被拋下來,險些砸到他的腳,也打斷胡亥的話。




“看仔細。”




嬴政目光銳利地看向胡亥,聲音慢吞吞道,“併合論罪,自首減刑。”




胡亥眼淚都快被嚇出來。




別說胡亥被嬴政的話嚇到,其他皇子也紛紛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皇帝。




這兩個用詞,幾乎是斷定胡亥有罪,且是要判兩項以上。




即便是不喜歡胡亥的公子寒,也認為此刻對胡亥用上這詞,有點重。




公子扶蘇起身,拱手,輕聲勸道:“父皇,您這般說辭過於嚴苛,若事尚未判定,這般……”




“你是這般看朕!”




嬴政如鷹地目光猛地掃向公子扶蘇,“朕莫不是老眼昏花,偏聽偏信之人?”




“兒不敢。”




扶蘇怔愣了兩秒,他緩緩起身,沒有後退而是直面嬴政,微微拱手道,“父皇,兒只是稟從秦律出發。其一,胡亥,身長不及六尺,按律不擔責。




其二,胡亥多在宮中活動,與長安鄉只是名義上的關係,並沒有證據明確其罪行。極可能是被下屬矇蔽,甚至是教唆。父皇您是否……”




秦朝有未成年人保護法,身高不過6尺不用,也就是一米四以下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呵。”




嬴政居高臨下地看著扶蘇,“不明是非,臆斷,是誰?”




“父皇。”




“你這……”




嬴政知道扶蘇便是這執拗較真的性格,但眼底依舊閃過一抹失望,語氣很硬,“趙文,你來給扶蘇說。”




嬴政和扶蘇陡然起爭執的時候,宮殿鴉雀無聲。




公子寒眼底閃過一抹譏誚,大兄不明白,這人終究是會變的,尤其完成一統六國偉業的父皇,更是會變的。倒要看看你這般,父皇還能忍你到幾時。




公子高滿臉慌張,完全不明白怎麼了。




張嬰吃瓜的手都快掉了。




怎麼回事?




不是在審判和胡亥有關的事嗎?




為何嬴政和扶蘇反而先爭執起來。




還有扶蘇阿兄!




胡亥那傢伙以後捅你刀子是半點不心軟,你替他說甚話呀!




……




趙文心裡忐忑,但也不敢違抗嬴政。




“唯。”




趙文鎮定地打開了一分竹簡開始說:“十三日前,熊文盜竊張嬰的豆餅方子失敗,為求榮華富貴,賊心不死,命長安鄉的里正伍,強求80戶里民用他的豆餅餵養牛羊。




在這期間,他夥同另外三名里正一起,以“豆餅餵養耕牛”的名義,向長安縣縣令邀功,慫恿少府將豆腐渣都變為豆餅,一同餵養耕牛。




八日前,縣令已層層上報給少府,少府熊郎官不經查證,聽信讒言,將少府的豆渣製作成豆餅,用來餵養耕牛。




此事,已經造成七十頭羊腹瀉,四十頭牛腹瀉,還有五頭老牛腹瀉死亡。




上述時間,均在縣衙,少府官錄上有所記載。”




趙文說完,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胡亥也傻眼,他沒想到熊家子居然敢玩這麼大。




少府是什麼地方?




這是皇帝的錢袋子,是他的私庫啊!




在這裡搞,豈不是盜竊損害皇家財產,直接捅破天?!




“父皇,少府這事我真不知情。”




胡亥都哭了,他第一次覺得真心被冤枉,這黑鍋實在是太大了,他慌不擇路地指著張嬰,“那熊家子,熊家子定是聯合這小子汙衊……”




“十八弟。”




胡亥話還沒說完,便見扶蘇淡淡地扭頭看過來,“你要想清楚,若是真的,大兄替你作證。若是假的,便是併合論罪。”




胡亥:……




“是,可是……這真的不知情,我……”




胡亥攢緊拳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兄,父皇,你們信我,我……要不喊熊家子來當面對質……”




“荒唐!喊進來作甚!”




嬴政猛地一拍案几,指著胡亥的鼻子就罵,“還嫌我贏氏王族丟臉不夠?才疏意廣,短見薄識,臉都被你丟盡了!”




胡亥沒想到嬴政會忽然發怒,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嬴政看向扶蘇:“你還有何話要說?”




扶蘇手指一顫,面不改色地拱手:“是兒妄言。”




“……”




嬴政忽然移開視線,看向張嬰,“熊家子你當如何處置。”




張嬰沒想到這個時候,嬴政會忽然喊自己。




張嬰憨憨一笑,伸出小手手:“這題我學過,誣告我,仲父!是誣告反坐!其他怎麼判,就不知了。”




誣告反坐:你誣告他人什麼罪名,那你就得接受這樣的懲罰。




“胡亥呢?”




嬴政並沒點頭或搖頭,而是繼續開口,“他該受罰嗎?”




胡亥心下鬆了口氣。




張嬰知道自己是皇子,他肯定不敢得罪,這應該就是父皇遞給他的臺階了……




“當然該!”




胡亥聽到這差點梗過去,他瞪著眼睛看張嬰。




“仲父!我前日學了秦律,上面寫著,若是輕罪,奴不可狀告主人,妻、子不可狀告父。但若是重罪,則親人之間也不可隱瞞。”




張嬰說到這裡,還不忘歪了下腦,“仲父,你是我最親的長輩,那他也勉強算我親人!我不能包庇他,對嗎?”




胡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律法是這麼用的嗎?




不過胡亥沒心情和張嬰計較,只膽顫心驚地看向沉默的嬴政。




“……對。”




嬴政伸手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然後看向胡亥,“三十大板,銀錢充入少府,三年不可從少府領處索要銀錢。再禁足咸陽宮一年。”




胡亥瞪大眼,不敢置信。




旁的不說,光禁足宮內這一條,就已經令他措手不及。




他還能隨意見到父皇和鄭夫人嗎?




現在一個張嬰就這麼難搞,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又冒出個“李嬰”什麼人,將他的寵愛全部奪走?




“父皇。”




胡亥喚了一聲。




嬴政卻沒回頭看他。




嬴政伸手拍拍張嬰的小腦袋,開口:“代理里正這事,委屈你了。我派去的人回稟,老秦軍們用你給的豆餅飼養的羊、魚都長得肥美。你這算不小的功勞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