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兔 作品

第37章 夜探窗





等待入宮的這段時間,許清嫵雖人不在,卻也對後宮發生的事如數家珍。




誰得寵誰失寵,許清嫵心裡清楚,但不論是誰,哪怕再得寵,許清嫵也相信表哥只是打發時間,絕不會真正花了心思。




而她,在陛下的心裡是絕無僅有的存在,更不是她們可以比擬的。




毓貴嬪從一側的桌案上將醒酒湯端過來,彎了眉眼:“表哥要不要喝?清嫵喂您。”




沈淮點點她眉心,漫聲:“這種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你初入宮,許多地方若是有不稱心的,儘管告訴皇后。”




“告訴表哥不行嗎?”毓貴嬪紅唇翹起,不依道。




沈淮漫懶地笑笑:“朕政務繁忙,自是不能事無鉅細地照顧你。皇后統領後宮,你同她說也是一樣的。”




話音一落,見她臉色委屈起來,只得轉了話鋒,有些無奈:“若是朕得閒,便來同朕講。”




毓貴嬪這才笑起來,主動去拉沈淮的衣袖,晃了晃,說著:“謝謝表哥。”




她微微側頭,看向身側坐的沈淮,只覺得歡喜極了,這才想起打量一番殿內模樣。




同心殿離鳳儀宮和永壽宮都近,她幼時也常在這附近活動,如今親自住進來,只覺得格外親切。




何況進宮前父親便告訴過自己,陛下為了她中秋入宮一事特意將永安宮上下重新修葺過,此時再看,都是陛下對她的偏愛。




想起今日接旨時的疑惑,毓貴嬪並不打算將這疑問壓在心底,直接問道:“表哥為何今日給清嫵是貴嬪的位份?”




沈淮抿了口茶,垂眸淡聲:“貴嬪亦是一宮主位,不算委屈你。”




“何況你初入宮,本就惹眼,位份封得過高只怕會讓其餘妃嬪不滿。”




毓貴嬪聽是表哥為她著想,當下也沒什麼好埋怨的,她展顏一笑,身上的緋色宮裙愈發襯得她膚色如雪,眉目如畫。




她小心翼翼地靠上他的肩頭,說著:“陛下今日歇在同心殿嗎?今日畢竟是清嫵第一天入宮……”




毓貴嬪心慕陛下,將今日看得格外重要,自然希望陛下能夠在這樣特殊的一夜陪著她。




而後水乳相融,託付身心。




然而沈淮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頓,卻沒應聲,神色如常的說著:“今日朕喝了酒,便不留了,你好好歇息。”




說罷,他便起身往外走,吩咐著:“侍候好毓貴嬪。”




同心殿內頃刻安靜下來。




毓貴嬪沒想到陛下會這麼幹脆了斷地拒絕自己,一時有些怔忪。




對沈淮而言,毓貴嬪的確和其他女人的存在都不一樣。




年少的情誼,她又幫他良多,雪中送炭的情分難得,他不曾忘。




但沈淮更多的是把她當成妹妹,寵著縱著都無妨。若想將她當成尋常妃嬪同她歡好,抵足而眠,他做不到。




深夜的宮道安靜得有些可怕。




皎月如玉輪,月華冷如水,薄薄的秋風打著旋兒吹過來,中秋宴上的三分薄醉散得無聲無息,只留下清醒的冷意。




沈淮仰頭望月,恍然想起了宮宴上失落低眉的蘇皎皎,乖巧可憐,叫他心笙微動。




而後難以自抑的,生了些想見她的慾望。




他不清楚是因為喝下的酒在作祟還是因為他今日心情本就不佳,總之,他現在很想見她。




想看見她溫軟的笑,也想看到她柔媚地在他懷裡哭。




蔡山躬身問著:“陛下,更深露重,仔細身子。”




“咱們是回太極殿,還是——”他點到為止,請示著陛下的意思。




誰知,陛下先一步向前走去,淡聲下了令:“都不必跟著,不許聲張。”




永安宮是離太極殿最近的四宮之一,他們如今站著的宮道是連接四宮的主道,往東再走走,便是關雎宮和長樂宮。




看陛下的方向正是往那兒去的,那陛下是去看提前離席的宓賢妃,還是將近一個半月都未曾侍奉御駕的憐貴儀?




能在這樣的晚上獨自前去看望的人,在陛下的心裡分量絕非算不得輕。




可帝心難測,饒是蔡山也猜不透了。




但既然陛下不願被人知道,蔡山自然要奉命行事,遂抖了一把拂塵,低聲吩咐:“回太極殿去,動作小些,莫要驚動了主子們歇息。”




披香殿。




蘇皎皎被魚瀅侍奉著卸去鉛華珠釵,淨臉塗脂,只穿著一件淡青色的絲綢裡衣靠在軟塌上吃點心。




中秋宴上的食物雖豐盛琳琅,滋味卻平平無奇,過於油膩了些,反而不比尋常時候的膳食。她素來不喜歡油膩之物,便只草草用了幾口,喝了些湯墊肚子,一回到披香殿便覺得餓。




魚瀅在一旁為她沏茶,輕聲說:“入了夜,小主少食些,免得胃不舒服。”




她將杯盞擱在蘇皎皎手邊,笑道:“喝杯清茶潤潤。”




蘇皎皎將一小盤奶糕吃進,喝了半盞茶,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她順手從旁邊拿出一卷書看,魚瀅頓時無奈地說著:“小主,明日十六,得去鳳儀宮請安呢,您今日喝了些酒,還不睡嗎?”




蘇皎皎捧著書不肯丟,彎眸笑笑:“就一會兒,一會兒就睡。”




同魚瀅私下相處的時候,蘇皎皎彷彿才真正的做回了她骨子裡那個自己。




不曲意逢迎,不柔弱可欺,不心狠手辣,不帶任何假面。




那一雙澄澈美麗的眸,彷彿和那日太極殿看書的蘇皎皎重合,看得沈淮連呼吸都放輕。




他倒覺得稀罕了,他的憐貴儀究竟是什麼模樣的人,總能叫他覺得新鮮。




沈淮並不打算進殿,只又看了她一眼,扯唇無聲的笑,轉身離了披香殿。




殿中,魚瀅為將外頭的燈都吹滅,又拿了兩盞燭臺進來,小聲說著:“小主,今兒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聽凌雲說魚靄不大高興,您說,奴婢要不要同她聊聊?”




“魚靄?”蘇皎皎掀眸看向她,“這丫頭怎麼了?”




魚瀅笑笑:“聽凌雲說,似乎是因為您如今器重凌霄,去哪兒總是帶著奴婢和凌霄,魚靄這才心裡不是滋味兒的。她心思單純,往常在府上時和奴婢也常會使些小性子,明日奴婢哄一鬨,好好跟她講講大道理,應該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