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46章 46、冤枉





馮玉貞不明就裡,但還是伸手接過,打開鎖釦,看清匣子裡的物件,霎時手下一頓,愣怔在原地。她下意識抬頭看向青年,見他神色柔和,朝她微微頷首。




馮玉貞復爾又低下頭,將髮釵取出,放在掌心裡,蝶戲雙花的花紋靈動異常,好似下一秒那雙翅膀就會扇動,從死物的髮釵上飛出來。




大抵是觸物生情,酸澀、欣喜一同漫上心頭,眼圈便倏地紅了。




自族譜事出,好不容易走出來的馮玉貞將亡夫的遺物妥善收置好,卻不再時不時拿出來回憶,包括山上那間據理力爭才歸還的木屋,她也許久沒有再去過。




髮髻之所以絲毫點綴也無,並非是沒有別的首飾可佩戴,只是不想再戴罷了。




然而此刻,掌心裡的明明是崔淨空送給的華美銀釵,花紋精細,眼前卻恍惚間閃過那些飽含情意的簡陋、粗糙的簪子。




宛若死灰復燃,先前努力藏在腦海深處,用泥沙蓋嚴封死,餘生本應該再不碰觸的傷口,又被隱秘撕開一角。痛得掉下眼淚,這才知道原來從未釋懷過。




默默看了許久,她轉身露出一抹笑意,起身坐在銅鏡前,請求道:“空哥兒,幫我戴上罷?”




崔淨空走近,馮玉貞直直盯著鏡子裡,他的身子只漏到胸口,俯身將簪子插在女人髮髻之上。




黃銅鏡子模模糊糊映照出她的面容,好似一切跟嫁給崔澤那年一般,別無二致。馮玉貞視野湧上水霧,明明唇角翹著,卻分不清是感動還是遺憾,腮邊垂下兩行淚珠,依偎在身後崔淨空的懷裡。




她的反應竟比上回的鯉魚燈還要激烈,概是崔淨空心裡還窩著另一件馬上發生的要緊事,於是有意無意忽略了馮玉貞的神色,以為此番只是單純感動,甚至覺得寡嫂實在好哄得很。




遂輕巧抱起她的腿彎,將人放在那張新塌上。馮玉貞身子打顫,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裡,不去看他。




只覺得腦中渾渾噩噩,後背不斷被磕在窗臺上,傳來一陣隱隱的鈍痛,像是一個軟糰子似的來回揉捏。




正意亂情迷,不知隔著翻騰的春潮幾步之遙,一個人站在盆栽與樹叢之後,他的眼睛穿過泛黃的枝葉,只能看到兩個人的頭頸,其餘的全被嚴嚴實實擋著。




女人的腦袋仰在窗臺上,脖頸拉扯出一條脆弱的線條,好似崩到極致,馬上就要斷裂。面色酡紅,她閉著眼睛,眼睫滾著一點晶瑩,滿頭青絲如同軟緞一般流洩下來。




一隻大手突兀地插進她汗溼的、烏黑的鬢角,略略抬起馮玉貞的後腦勺,讓她枕在自己手心,不令腦袋被撞地東倒西歪,免得被磕破了頭。




站在遠處的人活像是一尊石像,眼都不眨,宛若正在承受緩慢而殘忍的刑罰一般,將這裡的每一寸活絡,每一聲曖昧全數看進眼裡,納入耳中。




青年聲音發啞,問道:“嫂嫂,舒服嗎?”




只聽見女子低低哼一聲,她好似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聲音輕的聽不見。




“喜歡嗎?”




“……嗚,”馮玉貞啜泣著,魂都飛走了,只知道被他帶著說:“喜歡。”




在她回答的當口,青年抬起眼眉,瞥見盆栽之後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他心裡閃過不耐,只覺得讓趙陽毅貪了極大的便宜,把馮玉貞此刻格外動人的聲音聽去太多,徑直把人摟住,關上了窗。




這才滿意,屋裡只剩他們兩個人,他再度低頭,這回才順心如意地封住她的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