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86章 乾坤城(完)

 # 86 這黑衣人竟赫然是在唐靈國分別的魔教聖女, 即墨姝。 即墨姝沒想到會被如此輕易地揭露身份,惱怒地將那小藍元嬰一抓,甩開:“我要來哪裡, 還要跟你彙報麼?” 她吸收掉分神期魔修的元神之後,修為也跟著突飛猛漲到了出竅期, 別說制住元嬰了, 制住雲閒本人都不成問題。 小藍元嬰差點被甩到地上,眼看踢到了鐵板, 又拽著小劍迅速奔回雲閒面前,頭也不回地鑽進丹田裡。 這欺軟怕硬火速跑路的樣子也十分熟悉。 “?”雲閒不可置信道:“你也太見好就收了吧!” “提示一下,你罵它就等同罵自己。”太平幸災樂禍道:“你的元嬰並沒有自主意識, 只是仿照你的潛意識行動罷了,元嬰為什麼叫做元嬰, 它便是你的‘本我’。” 雲閒不想承認。 意思是她本人就這麼喜歡跑路是嗎。 先不管這玩意了, 雲閒抬眼看向面前的即墨姝, 視線緩緩變得有些複雜。 即墨姝被她盯得渾身不舒服, 道:“做什麼?” “聖女。”雲閒撓撓臉,說:“頭一次看你穿這麼多,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即墨姝:“……” 宿遲:“……” “我的意思是, 你我二人每次都能機緣巧合間‘碰上’, 一次兩次還好,這一次, 就有點過分了吧?”雲閒說正事了。 四方大戰和唐靈國好歹還都是話本里有寫的內容, 不管劇情已經歪曲成什麼地步了, 但即墨姝出現在那裡合情合法合規, 這乾坤城可是在話本中隻字未提, 即墨姝為什麼又出現了? 即墨姝還是那句話, “我要去哪裡,不需要跟你報備。” 她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氣氛劍弩拔張起來,兩人神色僵硬,半晌,雲閒才冷然啟唇:“那你能告訴我,今夜你為何出現在此麼?之前在我屋外的是不是你?刀宗與魔教勾結,難道你是來斬草除根的?” 即墨姝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來詰問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會做壞事的。”雲閒語氣一轉,道:“就告訴我吧,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太平:“……即墨姝是魔女,不是你私塾的同桌。” 她眨眨眼,竟然看上去真有幾分柔軟,看起來很好捏的樣子,即墨姝喉頭一哽,滿腔惱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片刻後,才漠然道:“我不是為了刀宗之事而來,也沒打算要對你下手。別想太多了。” “那是為了什麼?”雲閒道:“你來柳流的屋子,要麼是為殺他,要麼是為救他。對我出手,要麼是為了掩人耳目,要麼便是為了保護柳流。” 即墨姝:“你覺得我是來做什麼的?” “要殺他,總得要理由。”雲閒說完,就聽即墨姝道:“理由便是,他該死。” 雲閒一噎:“聖女啊,你這不是說了等同沒說嗎?” 即墨姝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你愛聽不聽!” 她走得是利索了,瞬間不見了蹤影,雲閒將神識放出四周,竟然也沒見到牛妖和媚煙柳的身影,很難不懷疑即墨姝從四方大戰之後就脫離了魔教的管制,一個人四界到處亂走。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雲閒又進了屋子,將方才驚鴻一瞥的那隻紙燈籠拿了出來。上頭的墨跡乍一看是黑色的,但現在離得近了,隱隱顯出暗紅之色,彷彿乾涸的殘血。 “不害人不害己不死不滅?”怎麼聽起來如此古怪,雲閒納悶道:“大師兄,我對西界的門派不是很熟。你來看看,這確定是佛門的徽徵?” “上下顛倒,左右相反。”宿遲道:“逆佛之相。” 他的神色沉凝一瞬,像是有所瞭解。 “看來是跟祁執業說的那事有所聯繫了。只是,為什麼這隻紙燈會出現在柳流的房中?此事又和刀宗有什麼關係?”雲閒想了想,實在是抓心撓肝,很想一巴掌團團將柳流打醒,再行質問一番,“現在看來還只是改信了教,暫時沒鬧出太大風浪。可明光大師都來了,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佛門前輩諸多,除卻掉那些已然閉關十幾年不出的高僧,現在最德高望重的便是明光了。再將他往上數一位,便是絕不能出佛寺的方丈,此事能讓他出馬,想來事態絕無這麼簡單。 “嗯。”宿遲突然道:“明日我有事要辦,三日後歸。” 雲閒看他面色生冷許多,似乎隱瞞了一些什麼,但宿遲不說,她便不問了,想必不是什麼壞事,於是拍著胸口道:“明白。三天,夠我解決乾坤城這些事情了。” 口氣還挺大,相當理直氣壯,宿遲眼底冰霜消融些許,輕聲道:“不要太莽撞。元嬰是一人靈氣所匯實體,需好好保護,以後不能再隨便拿出來玩。” 就如同那分神期魔修的元神一般,若是身體隕滅,元嬰保留,尚能有一線生機,大不了修仙之途重新再來;但若是元嬰遭人損毀,便真的藥石罔效了。 “啊?”雲閒一愣,“那方才我喚它出來,你怎麼不攔我?” “即墨姝不會傷害你。”宿遲垂眼,道:“我一日前便知道她在。那時有一刀宗之人潛行在你窗外,正好撞上她。她身上有血腥味,此次來柳流住處,應是順路想斬草除根。” 雲閒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真是太不禮貌:“那她怎麼也不說?不,師兄,你怎麼不跟我早點說啊。” “你早些知道又如何。”宿遲淡淡道:“當面問她,她也只會說‘巧合’、‘順便’,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給她留些面子吧。” 雲閒撓撓腦殼:“……” 我的天,宿遲模仿即墨姝的語氣真的不要太像……大師兄竟然還有這等驚人才能!! “還有,新做的面具。”宿遲將雲閒臉上的拙劣新手產物揭下來銷燬,又換上一層新的,“小心一些。我先走了。” - 雲閒將自己捎回來的柳流日記交予眾人看了,眾人看完之後,心中波濤久久不能平息。 “雖然感覺很離譜。”喬靈珊緩緩道:“但一想到是刀宗之人,又覺得正常了起來。” 風燁不失所望,終於冒著被打到鼻青臉腫的風險從後廚裡偷出來了一朵小花,形態透明,花苞中擁著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籽,想必這便是柳流口中的“風花”了。 “現在的刀削麵店已經不是重點。”薛靈秀剛又被方非一陣好懟,黑著臉道:“重要的是,這種違禁草藥,是誰在如此大量地向刀宗供給?對方知道刀宗的用途麼?” 雲閒道:“薛兄,你知道這風花會致病麼?” “會致病,也會上癮。”薛靈秀用細白的手指一捻花苞,籽便破裂開來,向眾人鼻端漫出一陣微妙的湧動香味,“但觀那等劑量,只會造成一些不嚴重的小病,氣味微薄,常人壓根想不到是因為此物,只會覺得是自己最近太過勞累,休息一陣便好了。” 方非要做的,只是對症下藥,於是常人便會覺得,去一趟杏林閣便奇蹟般的神清氣爽好些天,彷彿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雲閒默然道:“這怎麼聽著跟什麼按摩店一樣。” 眾人皆沉默。 雲閒:“這麼說來,我又想到一個掙錢法子!薛兄,你傳授我一下按摩手法……” 薛靈秀:“我怎麼可能會這個?!” “那小報說的不錯,此人當真毫無醫德。”薛靈秀將破碎的風花嫌惡地從指尖甩去,用手帕細細擦了,環視眾人,道:“現在怎麼說?” 姬大小姐又不在。不知是不是又跟刀宗那些人打架去了,柳絮更是毫無蹤影,也不知道在不在養傷。 祁執業被明光大師帶去一同剪綵,大師兄也不知去辦什麼事,三日後才歸來。 兜兜轉轉又剩下這四人,雲閒思索片刻,道:“先去找劉小姐。” “……” 都說乾坤城沒皇室,但現在看來,劉府與皇室也差不了多少了。 雕樑畫棟,華麗到雲閒差點仇富,進出傭人來來往往,在這寸土寸金的乾坤城地段,竟然敢把府邸修的比山門還大,當真是一手遮天。 侍女將眾人引了進去,一行人遠遠地隔著房門,便聽到裡頭公狐妖嚶嚶哭泣的聲音,頓時大驚失色,雲閒道:“我們是不是來的不巧了?” “不。”侍女道:“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劉小姐的聲音又遙遙響起:“你坐在地上便坐,能不能別露出那副上不得檯面的樣子?我想養的是漂亮三尾狐狸,不是人。要知道你這般,我就不買你了。” “小姐,我也不想的。”公狐狸哭得好生心碎,“可祖宗就是這樣教我的,要柔,要媚,一時半會我也改不過來呀!” “還找藉口?”劉小姐大發雷霆:“你祖宗是公的母的?你也要考慮一下這點,不能什麼都跟著學!你再這般,就把你放生了。” “不要!小姐不要!”公狐狸更傷心了,冤枉道:“祖宗也是公狐狸啊!” 劉小姐:“……” 眾人:“……” 為什麼最近公狐狸出現的次數有點多。不會吧,不會真的這麼巧吧,難道是和唐靈國魔修槓起來的那隻公狐狸?這麼一說也是,能和分神期硬抬槓,想必歲數也不會低,說不定真是這隻的祖宗…… 侍女上前叩了叩房門,劉小姐正好找到臺階,飛身而下:“有人來了。你先進去吧。對了,行為舉止快改一改,不然旁人來做客,一直以為我有什麼特殊癖好。” 雲閒進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公狐扭動的毛絨絨尾巴消失在角落,心想,既然劉小姐只想要狐狸,為什麼不買只純狐狸就好,非要如此磋磨。 “普通狐狸不夠聰明,也不夠漂亮。”劉小姐看穿她所想,“我這麼有錢,要一隻能聽懂人話的漂亮狐狸不過分吧。” 說的也是。即墨姝身後的牛妖化成原型還能順便當載具呢,大家喜歡就好。 不管了,先說正事,雲閒單刀直入,道:“劉小姐,令尊近日身體如何?” “還是那般,老樣子。”劉小姐面色沉下一瞬,道:“但他讓我不要擔憂,他已找到解決之法,只不過這些日子可能是要傷筋動骨些了。” 命捏在人手上,還能如何,想來便是和之前眾人所推測那般,將一些能動搖根基的東西交予刀宗保存,但劉富商在商場沉浮這麼多年,能佔據一城,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留下一些後手。 只是刀宗行事狠辣,而且他們和鍛體門的想法完全不同。 鍛體門想保持現狀即可,最好還是從前的三足鼎立之態,平穩和諧。但若是刀宗接手了劉富商的產業,以柳流的性子,除非將這座城都納入掌中,否則他絕不會甘心收手。 “我明白了。”雲閒道:“今夜亥時,我將帶著解藥來此,小姐務必掩人耳目。” “明白。”劉小姐也極其爽朗,下一句便接道:“要多少酬勞?” 雲閒和身後眾人齊齊卡殼了。 這話問的,她們一開始便沒想過還能要酬勞。 “實不相瞞。”雲閒坦誠道:“酬勞一事便免了,我們不是為此而來的。” “三萬靈石。”劉小姐見雲閒眉間緩緩一動,似乎是以為她覺得不夠,繼續加道:“乾坤城店面一處隨你挑。” 雲閒:“必將為劉府拋頭顱灑熱血!!!” 眾人:“…………” 能不能有點骨氣啊你!!! 馬不停蹄,掌握了全部材料,眾人又排著隊前往杏林閣。 杏林閣不知怎的,最近的病人似乎少了些,雲閒還在肉痛又要花靈石掛號,之前那狗眼看人低的管事便道:“方神醫等你們許久了,先上來吧。” 雲閒並不意外:“嗯。” 喬靈珊納悶道:“他怎麼知道我們會來?” 雲閒道:“鐵柱他若是真對我們有什麼想法,第一天柳流就會派人來殺我了。” 能看得出來,方非此人看似跟刀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作為刀宗計劃中的一環,但想必心不是很誠。剛從唐靈國來乾坤城求醫時,他便極有可能知道了自己是雲閒,若他真想對付眾人,次日雲閒在此的消息便會傳遍刀宗,而不是到現在還靠拙劣的易·容成日放飛自我。 果不其然,一行人行至二樓,見方非仍是那副懶散的樣子,癱坐在桌前:“想取解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怎麼上來就交大招了,雲閒道:“那什麼,我暫時還不確定解藥是不是在你這。” “……”方非稍微坐直了一些,“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 眾人:“?” 還能再敷衍點嗎!! “方鐵柱!”小戲骨雲閒成功接下了戲,正色地拍出一排小報:“我們已成功掌握你的成名軌跡!刀宗宗主背書力捧,小藥院貼牌搖身一變皇家學院,用風花促使病人依賴杏林閣,現在又試圖毒害劉富商!你的罪行罊竹難書,還不趕緊認罪!” 方非:“你有證據嗎?” 雲閒將那日記緩緩排開,再將那小報懟到他面前,“請看。” 方非面不改色:“你拿這個出去,別人只會覺得你心智有障,而不會覺得柳流是。” 喬靈珊:“不會的。大家都知道刀宗之人腦子不好。” “還有!”見薛靈秀面色不虞,雲閒打算順便詐他一詐,“你身為別門子弟,竟偷學妙手門針法,實在是太過分了!我雲閒絕不能坐視不管!” “偷學?”方非抬起一雙黑眼圈濃重的眼,看向薛靈秀:“我本就是妙手門弟子,何來偷學?” 薛靈秀:“?” “不能因為我回老家省親了便除了我弟子身份吧?”方非緩緩道:“按照輩分,你還該叫我一聲師叔。” 薛靈秀本就看不起這人,當即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薛四少,你小時候我說不定還抱過你呢。”方非用戲謔的口吻道:“喜歡爹親還是喜歡孃親?” 薛靈秀怒道:“你——!” 雲閒靜靜:“孃親。” 眾人:“誰讓你搶答了啊!!” 薛靈秀的風度不允許他當眾和人爭得臉紅脖子粗,最後只能拿出摺扇扇得用力,半了才冷道:“那你現在這般作態,又是什麼意思?” 方非只是又重複了一遍:“想取解藥,也不是那般容易之事。” 眾人沉寂之間,風燁又動用了他奇高的看臉色技巧,偷偷傳音道:“他其實不想刁難我們,但有什麼把柄落在刀宗手裡,身不由己,至少明面上不能過不去。” 雲閒:“風燁,你什麼時候開個班吧,我去學。” 風燁:“過獎了。你要是願意學,我可以教你……” 雲閒:“不用銀子吧?” 風燁:“?” 喬靈珊:“你能不能別摳了。這次事成,你有姬大小姐的三萬靈石,劉小姐的三萬靈石加一間商鋪可以收租,完全已經變成小富婆。” 雲閒:“魁首要修一次可得不少錢吶……” 三人旁若無人聊起天來,全場只有薛靈秀還在認真做事:“那你待如何?” 方非拍拍掌,身後一名女子走上前來,手上捧著一方藥盒,藥盒打開,裡頭躺著的便是一根看上去就不似凡品的人參。 薛靈秀點了點頭。 他確認,這便是解藥不錯。 “這是解藥。”方非若有所思,起身道:“聽聞劍閣掌門雲琅一手棋藝出神入化,你作為掌門之女,想必棋藝也相當精湛。正巧,我對棋也有些研究,不如,一局定勝負?” “你若贏了,我將解藥拱手相讓。你若輸了,此事之後不要再提。” 雲閒:“……” 眾人:“……” 故意的是不是。 方非不明所以:“怎麼?我說錯了麼?” 雲閒平時連玩飛行棋都容易六架一起□□回老家,別提象棋了,眾人皺眉間,她此次卻胸有成竹,瀟灑道:“來吧!一局定勝負!” 什麼? 難道她有什麼制勝法寶?還是棋藝當真看得過去? 一局後。 雲閒:“三局兩勝!” 三局後。 雲閒:“十分為計,誰先奪六分誰贏。” 六局後。 雲閒:“方才是熟悉場地,現在正式開始。” 方非:“……” 眼看他面色開始如眼圈一般青黑,雲閒相當懂得見好就收,收手道:“好吧。我承認。我輸了。” 方非慘不忍睹地揮揮手,道:“按照約定,回去!” 雲閒帶著傢伙什倒退出閣,難得表情如此謙虛:“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甘拜下風……” 人不見了。 方非已經開始上升的血壓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那捧著藥盒的女子恍惚道:“此人棋藝路數好生詭譎。” 有些時候她都快以為這人壓根不會下棋了。 她方才想拿著藥盒往回走,驟然,自閣外飛來一個熟悉身影,臉上蒙了條黑巾,桀桀狂笑,語氣毫無起伏,棒讀道:“桀桀桀!終於讓老夫見著了這等寶物!我搶!拿來吧!” 侍女始料未及,那藥盒被脫手而去,其餘諸人眼瞳劇震,立刻撲身而上,但此人身法如輕燕一般,轉瞬就消失不見。 閣內瞬間一片寂靜:“…………” 侍女吞嚥了一下,艱難道:“蒙了面,好歹換一身衣服吧。” 方非的血壓又極速升高,捂額咬牙切齒道:“……通知柳長老,解藥被……神秘人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