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186章 善良的幫扶

    而研究院,更是彙集這些灰色的重災地。

    大量的‘畸變種’和汙染嚴重的病患,會被送到研究所中,進行解剖和處理。

    這些研究體會被剝奪名字、打上編號,被衡量用途。

    有的適合進行汙染研究,會被反覆切割解剖再縫合;

    有的沒有研究價值,便會被消智或是直接的殺死、剖出汙染力量或者身體某些部位,投入研發使用。

    機械類的可以製成各種類型的機器人,光腦類畸變者便挖出腦子、製成光腦或超級計算機。

    血液、骨骼、皮膚有特殊功效的,便和各大財團簽訂收購協議,明碼標價。

    大到移植的‘汙染種子’,所有特戰隊員使用的銀箱武器;

    小到各種修復類、加強類的藥物,甚至是給有錢人移植的義眼義體,基本的原料都是這些‘畸變種’。

    甚至那些汙染病患者還沒徹底失控、死亡時,一群穿著隔離服的研究人員,已經帶著財團來的採購員,在他們的病房外介紹畸變種類,制定以後該怎麼‘使用’他們,又該賣出多少價格。

    一開始的時候,白老雖然心中不適,覺得這對那些人來說太過殘忍。

    但他的導師和師兄師姐們卻告訴他,這是社會進步必要的犧牲。

    一小部分人的犧牲,換來所有人的幸福人生,如果他們也是這些人的話,也會欣然接受這樣的命運。

    可就是這些口口聲聲說著道義和命運論的人,卻在一直研究和壟斷舒緩藥物,想盡辦法獲得覲見汙染之神、避免成為‘畸變種’的命運。

    他每經手一個研究體,心裡的疲憊和沉重就越重一分。

    但白老只是這個龐大社會的小小釘子,他撬不動整體,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他某天於隔離房中,看到一個被新送進來患者。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二十出頭的年紀,四肢因為畸變變得扭曲潰爛,一張腫脹的臉格外明顯;

    她穿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工作套裝,一隻腳上勉強掛著的高跟鞋,還是自己送她的禮物。

    白天的時候,白老剛剛和她說了路上小心,他甚至提前訂購好了一束花讓快遞員送到她的公司,裡面藏著一枚戒指。

    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家境優渥家庭和諧,讀書時便戀愛,工作後一個進了研究院,一個在購買定製機器人的國企當產品經理。

    那天是他們戀愛六週年紀念日,也是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年。

    還是小白先生的他,故意裝作不記得這一天,看著戀人慾言又止的樣子,心中反覆構想著她拿到花、看到戒指時喜悅的樣子。

    然而沒等到甜蜜的會面,他卻在隔離間內看到了身體高度腐壞、骨骼完全扭曲的戀人。

    白老聽到了身旁拿著記錄板的師兄在說:

    柳xx,年齡24歲,汙染度升至67%了,徹底成了汙染源。目前意識倒還有一點,但是看這個畸變情況,完全畸變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了,一會兒給她測一個畸變方向……’

    帶著防護面罩的師姐們語氣同情,‘哎小妹妹好慘啊,聽說都做到智械國企分部的經理職位了,簡直現代版白富美,怎麼就這麼倒黴遇到這種事兒了。’

    誰說不是呢,高港區那邊出逃的一個汙染性‘畸變種’,直接闖進市區了,剛剛一會兒就送來好幾個被波及到的受害者,這回高港那邊要吃上一壺了!聽說裡面這個小姑娘過紀念日呢,出來簽收花束禮物的時候,直接撞上了逃竄過來的‘畸變種’,當場身體就……’

    ……’

    耳畔的聲音讓白老手腳冰涼,他看著隔離房內已經不成樣子的戀人,看到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眼角一直在流淚。

    他不知道是怎麼闖入主任辦公室,祈求對方的。

    但他清晰記得主任臉上那冷漠的同情。

    主任拍打著他的肩膀,‘小白啊,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愛人她現在這情況,做什麼手術都救不回來了,而且根據聯盟律法規定這些汙染體都是要物盡其用的。這樣吧,這個汙染源的後續處理你就別參與了,好好冷靜冷靜,我給你放個假。’

    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讓汙染徹底消除的藥物和手段。

    他什麼都做不了。

    僅僅過了一個半小時,他就收到了新編號296的汙染源死亡消息。

    隔著窗戶,白老看到296的身體被分解成了數塊,有的是廢料無法制成汙染物,有的可以提取出汙染源。

    而那隻紫紅的、滿是血汙的手上,無名指套著一枚戒指。

    從那以後,白老徹底離開了研究院。

    他走的時候鬧得很不愉快,被聯盟廢除了二級公民身份,還上了通緝榜。

    白老知道,是自己和整個聯盟害死了戀人,以及那千千萬萬個研究體。

    強迫自己從充滿絕望和血腥的回憶中剝離,白老呼吸有些急促。

    他猛咳了幾聲,看了眼屋裡用舊爐子悶頭燒水的少年,:“你看到喜娃身上的畸變了吧。”

    元幼杉:“……嗯,很嚴重了。”

    “我撿到他的時候他才丁點大,那個時候他的一隻眼睛已經快看不見了,我給他買過藥、自己給他做過一次切除手術,但是沒有用。”

    那個熾熱夏天,簡陋的廢棄工廠被其他流民清理乾淨,充當手術的臺子。

    他買來酒精,自制了汙染切除需要用的手術工具,就在那個廠子裡給當時才幾歲的小男孩兒動了手術。

    喜娃的血流了一臺子,臉上都挖掉了一大塊坑,包著染血的紗布還在滿臉期待,‘爺,我這樣就能好了嗎?’

    看著小孩兒的眼睛,白老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清楚切掉畸變包只是能緩解汙染的速度,卻改變不了最終結果。

    果不其然,幾個月後那裡再次長出了新的囊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