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小瘋狗

    “大娘!毛大娘!”

    正在廚房做飯的毛春英聽到門外的喊聲, 在圍裙上擦擦手出了門,一看屋外的情況她就樂了。

    只見村馬路邊上,兩個生得細皮嫩肉又俊俏的年輕姑娘, 一前一後往這邊走。

    前頭的姑娘穿一身掐腰白裙, 半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

    她小臂衣袖微卷, 露出一截纖細繃緊的瑩白手腕,倒也並不違和。

    另一個容貌可愛圓鈍些, 手裡抓著略小的袋子, 氣喘吁吁拖在地上。

    裡面的鐵鍋、鐵盆摩擦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引得村裡頭亂跑的小孩兒笑著跟了一路。

    “小元, 小許, 你們倆怎麼買這麼多鍋啊瓢的?”毛春英問道。

    “你問她!”許純純氣急,盯著前頭元幼杉背影的目光有些幽怨,原本她還以為這姐妹是開玩笑的, 誰知道竟是來真的!

    “以後我可不和你一起出去了。”

    將袋子拖到院子裡後, 元幼杉笑眯眯道:“多謝純純姐幫忙。”

    她從袋子裡取出一瓶礦泉水, 遞給了許純純,她本意就是想委婉勸退他人同行,並非有意要銼磨許純純。

    許純純一怔,“給我的?”

    剛剛從五金店回來的路上, 兩人還去了一趟物資補給站, 買了一些吃的用的。

    本來她想多準備些水, 因為地震後吉山的水徹底斷了, 這些天她跟著搜救隊的軍人們一起雖然也能領到水, 但數額很少, 在炎炎天氣中每天都喝不夠。

    誰成想離了搜救隊, 連少量的水都領不到了。

    物資補給站的管理人員是外市的志願者團隊,他們只認身份證別的說什麼都沒用。

    非本市身份證且沒有吉川市房產的人,每人每日免費限領一瓶水,若是吉川市震區戶口的人則每人可免費領取兩瓶礦泉水。

    而許純純是從外地來上吉山上大學的大學生,證明身份的學生證和身份證也在逃跑時弄丟了,結果一瓶水都沒領到。

    她急得都快哭了,也沒說通志願者。

    管理站的人道:“姑娘我倒是想相信你,但現在水太稀缺了,凡是沒有證件登記的我們一律不能給,今天你來說自己是災民我給了,明天一百人過來問我要水我給還是不給?你要麼那證件來,要麼就去補辦,否則免談。”

    不怪這些志願者鐵石心腸,因為現在還有那些黑心肝的倒賣販子,知道吉山混亂賑災物資又多,購買的話比外地便宜,於是驅車來到這邊假裝成吉山的災民,低價購買大量的賑災淡水,再運到非常缺水的城市高價售賣。

    一瓶礦泉水能賣到十幾元到幾十元不等。

    無奈之下,志願者們只能採取這樣的強勢手段,憑證件每日限額領水。

    雖然會誤傷一小部分證件全部丟失的外地居住者,但基本杜絕了水販子作亂的跡象。

    心灰意冷的許純純一瓶水沒領到,用錢買暫時也只能買飲料。

    她深知現在水有多稀缺,怎麼也想不到元幼杉竟然會給自己一瓶,不好意思接。

    元幼杉道:“拿著吧,我今天不怎麼渴,一瓶水就夠了。”

    許純純這才接過,感動不已,“謝謝姐妹!嗚嗚我錯怪你了,你人真好!”

    這一路上她隱約感覺到,自己這個‘室友’似乎有些高冷,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再加上她現在沒法領水,再和人家這麼接近,有想佔便宜的嫌疑,於是後面幾天她都沒有再主動和元幼杉一起出去了。

    眼下買了一大堆鐵鍋鐵盆的元幼杉,在大壩村算是出了名。

    正巧毛春英的丈夫房碩聽隔壁鄰居說了,心裡也一陣肉疼,“城裡的丫頭片子就是敗家。”

    他一進屋,就看到院子裡那個‘敗家’丫頭和自己婆娘湊在一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仔細一聽不由瞪大了眼。

    元幼杉:“毛大娘,你們家後院雜草垛裡掩的是口井吧,您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無意間看到的……”

    毛春英一下慌了神,怎麼也沒料到家裡藏的大事讓這借住的姑娘撞破了。

    元幼杉越說沒別的意思,她越覺得有!

    他們家後院裡確實有一口井,是當年她男人房碩的爺爺掘的;

    後來房碩娶媳婦兒把老屋重新翻新擴建,國家又給村裡拉了水管電線後,村裡的水井就都荒廢了,這麼多年他們也懶得花力氣填上,就這麼留在後院,雜草都長過了井口。

    結果就遇上了這百年不遇的旱災。

    村裡斷水斷電後,其他村頭村尾的廢井都重新被用了起來,每天早上天不亮,一大堆村民就提著桶,為了井裡薄薄半壁水破口大罵、打得頭破血流。

    這時毛春英和房家老小才想起來,自家後院還有一口傳承上百年的老井。

    井還未乾涸,雖然出水不多,但足夠讓一家人吃喝使用,給他們省了一大筆購水費。

    他們深知財不外露的道理,村裡頭那幾口井現在出水越來越少,村裡人關係也越發不好,每次去打水都能看到一雙雙搶紅了的眼睛;

    村支書更是常常呼籲大家多謙讓、多排隊,最好能再一起挖幾口井。

    要是讓外人知道他們家裡有井,怕是要把他們家門卸掉、大半夜都要翻窗翻牆。

    眼瞧著毛春英臉都白了,元幼杉忙道:“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也不是想拿這個威脅您。”

    毛春英這才穩了穩心神,“那你的意思是?這樣吧丫頭,咱家有井的事情你別往外講,實話不瞞你那井太老了,出的水不多,你要是用就在家裡偷偷得用,上頭給的貼補費咱也不收你的了……”

    元幼杉有些無奈,反覆安撫她,這才讓她勉強相信,自己真的不是饞他們家的水。

    “我就是告訴您一聲,想取點井裡的泥石研究研究。”

    井泥她真的有用,但找不到挖掘的地方。

    村裡的幾口井不準借住的外人打水,之前有人半夜偷偷去,結果那幾口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守,直接把偷打水的借住者打了一頓,第二天就把人遣送出去,不讓他在村裡住了。

    她也是無意間看到了房家人關閉門窗、偷偷摸摸的行跡,才發現的。

    就算他們不讓她挖掘井泥,她也不可能拿這件事威脅人家。

    毛春英:“那玩意兒有啥研究的?你要研究就拿院子裡的叉子去刮吧。”

    只要不是去外頭宣揚他們家有井、不是要動不動拿井說事,別說是點井泥了,就是把院子裡的土挖乾淨都沒事。

    門外被嚇得飛了魂兒的房碩回過神,聽到元幼杉並不是要去舉報他們家,一下子又支稜起來。

    他就覺得這丫頭片子細胳膊細腿的,估摸著也沒膽子去高發他們藏井。

    而且城裡姑娘人傻錢多,買了一大堆鐵坨子,房碩心裡又起了算計。

    他走進院子裡梗著脖子道:

    “啥井泥啊,我們家的老井可有靈性呢,一百多年了都沒幹,肯定井泥裡頭大有學問!你要是掘我們的泥,那你得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