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腳鏈

    裴傳霖愣愣的沒來得及答話, 慈暉宮的女官一旁先行了禮:“許意見過七小姐,裴二公子。”

    楚歸聞言向另外一位女孩看去,聽稱呼, 連姓都已經省略了,必然是太后與皇后的親眷,江閥的貴族小姐。

    其人面貌很是嬌美,還有江家女子特徵的雪膚與淺淺瞳色,只是那些滿溢而出的傲氣稍微減了印象分, 不如皇后那般令人一見驚豔, 再見親近。

    江琯迎面見到楚歸, 被他的相貌狠狠震了一震, 自覺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人, 聲音不由柔軟一些, 嬌聲問道:“許嬤嬤, 這位公子是……?”

    “安王殿下的內眷,重樓公子,卑下奉太后之命,陪同賞玩御花園。”

    這名字一出, 江琯面色立刻就變了。

    上一次太后壽辰,她因感染風寒未曾列席, 後來一路聽說這史上頭一份的男花魁重樓,容貌如何如何的絕美, 技藝如何如何的精湛,勾得安王完全失了神智,竟然在大殿之上當眾擁吻,荒誕到不可思議, 引得城中權貴們側目不已。

    再後來,甚至為了他將一院美人散了大半出府,愛寵之切,簡直脫胎換骨一般,生生將一個風流好色王爺掰出個痴情專一的苗頭來。

    聯想到當日在蕭祈面前鎩羽而歸所受的屈辱,面前這張美到雌雄莫辨的臉,頓時醜惡到不想再看了。

    江琯微微揚起頭,想也沒想的脫口而道:“哼,皇家園林呢,什麼阿貓阿狗也可來遊玩的麼?聽說那種地方出來的人,身上多帶著髒病,可別汙染了這一片的風水,沒的叫人看了生厭!”

    楚歸垂下眼,這樣幼稚的言語攻擊對他毫無殺傷力,便如微風過了耳,掛在臉上的笑意都未曾晃動一下。

    許意心中卻有少許的不悅,畢竟這人由自己領著逛園子,是太后親命的,剛才也已經做了說明,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門,這位七小姐卻把話說到了這麼難聽,果如傳聞那般,是個口無遮攔的花瓶,完全被寵得沒了分寸。

    裴傳霖回過神來,把這話聽到了耳朵裡,還有些赧然的臉上立刻沉了沉,冷冷撇過身側江琯一眼,轉頭再朝向楚歸時,卻又如冰湖解凍,再度春風撲面了:

    “重樓公子,又見面了,你……最近可好?”

    不怪他變臉如此之快,他其實真的很不好意思,剛與江琯談及自己的心悅之人,推脫之意是有的,可當時腦子裡滿滿當當的都是眼前人的身影,他自己察覺之時也吃了一驚,是完全的情不知所起。

    更沒料到話都還沒說完,心中那人便從天而降出現在眼前,甚至有可能將他剛才的話聽了個真切,這幾乎就等同於當面表白了,不由得又驚又喜,又羞又澀,間中還夾了兩分莫名其妙的期待。

    乾巴巴的問好之後,立刻就想要撇清眼下這極容易引發誤解的場面,接著說道:“我……我奉皇上旨意,陪同江小姐遊園,既然都是遊覽觀賞,不如……一起?”

    裴傳霖說完,眼神中透出的喜悅與希冀之色,就連一旁的許意都看出了異樣來。

    江琯對男女情之一事更是敏感,眼前裴傳霖這幅扭捏姿態,與之前灑脫淡漠的做派簡直判若兩人,聯繫這人剛說的話,腦子裡微微轉過一圈,她這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聲音也帶著尖銳:“裴二,你……你這心悅之人該不是說的他吧?一個妓院出身的小倌?”

    裴傳霖的臉色瞬間由紅變了醬紫,被這一錘砸到了眼冒金星,一時兩難到憋屈欲死的地步。

    要認吧,這人還算是有夫之夫,當面挖牆角實在有揹他平日為人處世的原則,不認吧,心上人就在眼前,思念卻無法傾吐,又萬分的不甘,握著刀柄的手已急出了潮熱之氣,腳下也恨不能踩出個地洞,可還是沒能答覆這樣簡單的一句質問。

    又一陣腳步聲傳來,裴傳霖急速轉頭看去,想著能緩和下此時的尷尬氣氛,可看清來人的時候,心中頓時生出了陰魂不散的宿命感,那長腿悠閒邁步的姿態,那一身矜貴又顯眼的蟒袍,不是蕭祈又能是誰?

    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先遇到重樓,話說到一半,這人便突然的冒了出來,也不知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將人看得這麼死的麼?一時三刻都離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