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恢复室里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顾长浥的脸微微向一侧偏着, 左脸上是一层微红。

    姜颂浑身微微发抖,“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像顾长浥这种人,怎么会轻易就叫人劫了?

    大马路上统共没几个人走动,警察为了知名企业家动用全部警力全网调监控筛查, 抓个持械伤人的混混要几个小时?

    而且送到医院这么久, 周秘书都没露面。

    顾长浥好好地坐在这不回家, 还能是在等谁?

    别人或许不会往那个方面想,但顾长浥是姜颂亲手养大的。

    冲淋浴把自己冻发烧, 拿碎瓷片划自己胳膊,这些事他都见顾长浥干过。

    “是为什么?”姜颂太久没着过这么大急, 一下子心跳都压不下去, 出了一身冷汗。

    顾长浥没回答他,起身拉住他的右手, “才拆石膏没多久, 你小心一点。”

    姜颂甩开他的手, “是因为我不让你住家里?你就找人砍自己?”

    “我没有。”顾长浥低着头, “当时那个人过来我没注意, 他还把我的包抢走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就没见你带过包。”姜颂让他气得头疼, 难以忍受地用指节压太阳穴。

    顾长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在他身边站着, 声音依旧很哑, “周秘书回家过年去了,医院说必须有家属来接才能走。”

    姜颂给他气笑了,“那你不能直接打电话?你非要广播得全市都知道了,再让我‘恰巧’听见找过来?”

    “我没有想找你,”顾长浥低声说:“严格来说,你不算是我的家属。”

    姜颂还记得自己被送急救那一次, 顾长浥明明说是他家属。

    “噢,你能冒充我家属,到这儿我又不是你家属了,挺好。”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邢策看见他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怎么样了?”

    姜颂还没回答,顾长浥就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你别跟着我,我不是你家属,等着你家属过来接你。”姜颂转过头,手指向下指,“站这儿,不许跟着我。”

    邢策看顾长浥有点耷眉臊眼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那种要被主人扔了的小狗。

    “我也去停车场。”顾长浥还顶嘴。

    顾长浥十步之外慢慢走着。

    邢策回头看了一眼,压着嗓子问姜颂:“他左右脸怎么不,不一个色儿了?你扇他了?”

    “嗯。”姜颂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前两天刚让顾长浥搬出去,立刻就跟他闹这么一出。

    他之前还觉得顾长浥明白事了,算个人了。

    明白个屁。

    自己辛苦保他下来,人家自己想怎么糟践怎么糟践,还敢挨着动脉下刀子。

    图什么呀他?

    邢策脸刷就白了,声音有点走调,“你打顾长浥了?你敢打、打打打……”

    “我之前没动过他,兔崽子长歪了就得收拾。”姜颂就不明白顾长浥以前那么懂事儿的孩子,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

    “你……”邢策那个表情就好像在心里给他挑骨灰盒,“你知道什,什么比野兽更危险吗?”

    “危险就危险,管不了他了我还。”这一天天的,姜颂上车的时候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邢策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就是受伤,的野兽!”

    他话音刚落,“受伤的野兽”就拉开车后门,自顾自上来了。

    邢策拧着身子,想说什么又不敢,最后气馁地说:“……你不是自,自己有车吗?”

    “缝针的时候上局麻了,不能开车,麻烦邢叔。”顾长浥顶着一张阴阳脸,谦逊有礼。

    “合着你被人捅完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姜颂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行呢?”

    邢策往后视镜里看见顾长浥低着头不说话,从某个角度看就好像在含眼泪一样。

    看着一米八大几的个子,还怪可怜的。

    他却不由腹诽:这个兔崽子,姜颂当初怎么没把他往演员方向培养呢?

    姜颂两天没怎么睡好觉,生不过来这些闲气,很快就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昏睡过去了。

    邢策打心眼儿里怵顾长浥。

    小崽子看姜颂那个眼神总阴沉沉的,无底洞一样,一双黄眼珠子看着就邪门。

    车上一路都没人说话。

    临到家门口,顾长浥似乎非常不经意地开口了,“邢叔,我看一直都是您接送姜颂,他怎么不自己开车?”

    邢策还以为他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熟悉国内的交规,“酒驾后果恶劣,就是驾,驾照永久吊销,他那还能开车?”

    “那他那次车祸,是判了酒驾?”顾长浥轻声问。

    这个话问得邢策心里莫名舒坦,“判了酒驾”,就说明顾长浥直接相信了姜颂没酒驾。

    想起来这事就憋屈,他叹了口气,“医院测,测出来酒精超标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见顾长浥的脸色一寒,邢策浑身发凉,“你……问这干嘛啊?”

    “谢谢邢叔。”顾长浥等车在姜颂家门口停稳,下车到前排开车门。

    姜颂的头略略向一侧偏着,嘴巴微张,还没醒。

    邢策看见顾长浥伸手抱姜颂的时候稍微皱了一下眉,“你不受伤了吗?能,能行吗?要不叫醒得了?”

    他主要是怕把姜颂摔了。

    姜颂听见声音,皱着眉有点难受地哼了一声。

    “嘘嘘嘘,没事儿,睡吧。”顾长浥捋了捋他的心口,把他大衣的帽子拉起来包严了。

    姜颂把脸贴在他心口上,又睡沉了。

    邢策看他不肯把姜颂喊醒,低声提了一句,“他这两天都没,吃好睡好,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正,正泡方便汤呢,好像还是拿凉水泡泡,泡的。”

    他还添油加醋,“他那屋扔着一堆方便面八,宝粥什么的,跟高铁餐车似的。大,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他还是不放心,“姜颂为人就是太正派,吃了体,体面人的亏。”

    言下之意,就算姜颂揍了你也是你活该,你不要趁虚而入。

    顾长浥安静听完,只是点头,“谢谢邢叔。”